罗太汪闻言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后才开口回道:“两年前本侯就陈诺过,你帮我夺回播州后,我做我的安乐侯,其他事我一概不会管。”
顿了顿,罗太汪才面色沉重的说回正题道:“明王,本侯收到消息,果然如你所说的那样,罗闽人联合了南诏大军,现在已经集结到矩州了,不日恐怕就会大兵压境了。”
“终于还是来了吗?”黎佐闻言一愣,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道:“既然早就猜到了,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本来黎佐以为两年前他们打败罗闽人收复播州等地时南诏便会出兵呢,为此他都做好了与南诏打游击战的准备了,岂料一连两年南诏都没什么动静。
罗太汪闻言叹了一口气后说道:“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黔中经略使秦匡谋闻讯已经弃城逃奔荆南了。”
“什么?”黎佐闻言顿时震惊到了,疑惑的道:“不是还有我们在这里挡着的吗?他跑那么急干什么?”
黔中经略使,全称是黔中经略招讨观察处置等使,领黔、施、涪、夷、辰、思、费、溆、播、南、溱、珍、锦、溪等州,约当今重庆涪陵、彭水、纂江、酉阳等地,湖北恩施、利川、建始等县市以南,湖南沅陵、溆浦等县以西,贵州铜仁、思南、遵义等县市以北地区,治地在黔州(今彭水)。
罗太汪见状顿时没好气的看了黎佐一眼后,有些无奈的解释道:“两年前我们轻松夺回了播州,又相继收复了夷洲、珍州、费州、溱州、南州等地,而南诏方面又没什么反应,加上这两年外面又有传言,说咱们已经和南诏方面联合了,秦匡谋兵少将寡的,大概是被吓到了吧。”
听到罗太汪的解释,黎佐顿时眉头一皱,叹了一口气道:“也就是说,咱们不但得独自抗敌了,还得防备其他唐军趁机夹击咱们?”
虽然知道秦匡谋在历史上确实是弃城逃奔荆南了,但黎佐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是闻讯望风而逃,并且还是在自己已经占据了播州,对他来说有了屏障的情况下。
这时,一旁的石守道忽然开口道:“明王,依属下看来,外面的谣言恐怕是南诏方面散布的,其目的就是为了离间咱们与唐军,现在来看,这条计谋显然是奏效了。”
黎佐闻言尴尬一笑,最初的谣言准确来说是战败逃进山里的罗闽人散布的,后面得到消息的黎佐为了站稳脚跟,让周边的唐军有所顾及,便派人暗中跟着扩大散布了这个谣言。
当然了,这件事除了黎佐和他设立的情报系统锦衣卫知道外,其他人对此是一无所知,包括军师石守道。
不过,在专心思考的石守道显然没有发现黎佐的异样,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不过,当前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完全控制黔中道北部的机会。”
听到石守道的话,黎佐并没有回应,而是转头对罗太汪说道:“侯爷不必担心,两年前我就说过,只要侯爷守诺,我便保侯爷安全无虞,再说,今日不同往日,我早已命人在播州、夷州和费州的内江水沿岸要地修筑了关卡,南诏大军想要打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两年前,有了人马的黎佐,自然需要一块安置的根据地,不然继续四处游荡下去,再多的钱财粮食也不够他消耗不说,人心也会逐渐散去。
但是,如今唐王朝虽然衰落了,但其自身实力还在,加上黎佐又不想过早的举旗造反,所以在蜀中抢夺一块地盘的想法就直接被他给啪掉了。
最后,黎佐把目光放在了地图上黔中道播州的位置。
播州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封域南极牂牁,西连棘道,东西一千四十里,周围远近三千里,盖西南奥区也。西此出四川綦江、南川,为前门;西南出赤水、乌撒、水西、黄平,为后门;其东出湖广偏桥、沅州,为右肋。凡联三省,此地势西北堑山为关,东南俯江为池,中皆山谷盘亘。巉崖峻壁,跨接溪峒,人马不得并行”,西通巴蜀,东连荆南,为中原入黔州的重要门户。
播州既连接长江通道,又连接乌江流域,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境内大娄山脉自西南向东北,横亘其间,更是成一天然屏障,可以说播州乃是一个易守难攻的要地,历来为兵家所重。
同时播州的自然资源也是十分丰富,它既有可耕种的沃土,又有适合放牧的原野,还有可供打猎的山林资源,山藏矿物更是储存量惊人。
更为重要的是,在“安史之乱”后,随着唐中央政府的衰落,对于播州等西南地区的控制也大为衰落,西南地区一些实力较强的部落酋长纷纷割据自立,而唐中央政府亦无法阻止。
代宗大历五年(770年),播州僚人叛乱,次年,唐代宗以罗荣为六州都督、沿边招讨使、太子太保、荣禄大夫,负责平定播州僚人之乱,而后罗荣用7年的时间凿山开道,剿抚并用,播州叛乱终被平定。
平定叛乱之后,唐代宗为了继续掌控住播州这块西南要地,于是任命罗荣为播州侯,“即其地分封,命世侯播土”,从此播州成为罗氏的世袭封地,之后罗氏历经四代,传至罗太汪,罗氏已统治播州八十余年。
在这八十余年的时间里,随着唐室的渐衰,播州罗氏开始直面日益严峻的周边局势,先是活动于今毕节及贵阳地区的“罗闽”人开始逐渐强大,强大后的“罗闽”人对播州是虎视眈眈,而后崛起于滇西北的南诏乘着唐室的衰落,又开始大肆东扩,播州这块富饶之地又首当其冲,被南诏国盯上。
最初,罗氏的前三代首领都有些本事,再加上当时的唐室还有点威望,播州还能保一时平安。
但是到了罗太汪这一代,罗氏终究还是没能保住播州这块富饶的土地。
大中十三年(859年),“罗闽”人联合南诏国一举攻占播州,罗氏第一次失去了对播州的掌控。
次年,唐宣宗派李鄠率兵击退“罗闽”人,播州又短暂的回到了罗氏的手中。
但是,因罗太汪实在是过于无用,播州能被他控制,不是因为他有厉害,而是背靠唐朝这棵大树的缘故,对于罗氏而言,唐朝强,则播州在;唐朝弱,则播州失。
事实上,最后也的确是如此,唐懿宗咸通二年(861年),随着唐廷自顾不暇,播州再次被南诏所占,而因唐军无力再收复,罗太汪只能是率领族人逃往四川泸州的叔祖家,自此罗氏算是彻底失去了对于播州的掌控权。
不甘失败的罗太汪,十多年里为了重新夺回播州的控制权,虽然多次联合周边唐军对占领播州的“罗闽”人进行招讨,但至今无果。
也就是说,播州是朝廷想收复而又收复不了的一块失地,黎佐就算占据了那里,朝廷不但不会说什么,甚至可能还会得到封赏。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需要一个大义名分,所以,黎佐便把注意打到了在泸州焦急跺脚的播州侯罗太汪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