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停止无效的沟通,加快速度把一个个锁头敲落,孱弱的属性让他的双手不可抑制的颤抖。
但他不能停,这是和时间的赛跑,必须在外面卫队反应过来前放出尽可能多的囚犯。
等到他敲下最后一个锁头时,骤然的剧烈运动已使他四肢颤抖,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江望一屁股坐倒在地,现在即便有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能让他皱一下眉头。
这又是全息游戏里从来不曾体验过的疲惫,让他如此强烈的感受到现在他确确实实得生存在一个真实的世界。
一个重影在江望面前晃来晃去,直到它们合二为一江望的神智才又回归到他的躯体里。
一个蓬头垢面的囚犯正对着他下跪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江望依旧懒洋洋的躺在地上喘气一个手指都不想动。
见识到那些一窝蜂只想重见天日的囚犯们又见到这个唯一留下感谢他的囚犯后,理智反而出奇的清醒:“你想要什么?”
囚犯恭敬得回答道:“在下黄公巢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如此大恩没齿难忘。
但在下外甥即墨丹本是即墨大夫最宠爱的幼子,即墨大夫嫡长子早亡,属意幼子以继承上大夫之位。
不料三公子即墨仁利欲熏心之下竟然做出悖逆人伦之事,弑父囚弟。
大侠若愿施以援手,拨乱反正助巢救出外甥,来日即墨家愿上奏朝廷,以彰恩公的侠胆仁心,让天下人知之。”
江望眼皮都不抬一下:“我野人耳,惯在集市街巷偷摸拐骗,你要说我有什么侠义仁心那可就大错特错。”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日恩公救数百无辜之人,如此之仁义,胜于那些只会谨言慎行的道德君子百倍千倍。
何况英雄不问出处,巢愿为恩公向朝廷上书表功,授以勋爵,再以即墨家北河滩的万亩上田相赠,传之子孙,福泽永享。”
江望还是回绝:“我这个人自由惯了,天为被,地为床,四海为家,就爱周游列国见识见识异国风情,这些荣华富贵怕是无福消受。”
“恩公志向高远,让在下钦羡不已,无以为赠,此城中尚有两千斤金饼,可添做路资,也好略报今日恩公的救命之恩。”
江望依然不为所动:“这城池外面有高墙,望台,里面又有军士巡逻不息,还有奴仆往来不绝。
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无一人可知,试问天下之大又有何处我不去的,何须千金路资?”
如此油盐不进,黄公巢再好的气度脸色也是微微下沉,索性明说了:
“恩公世外高人,所思所想,所行所为,皆非我这个凡夫俗子所能测度,但天下之大,大不过道理二字。
我的姐夫活着时爱极幼子,为了让他能顺利即位,早早让他和薛大夫之女三书六聘如今只差举行婚礼。
薛大夫的军队若已到城外万万没有不救他这女婿的道理。”
江望这才明白,即便大音希声,这些囚犯只要想还是能听得见他的话地。
江望仰起头看黄公巢,只见黄公巢正襟危坐,面有泥垢而眼神灼灼,衣衫褴褛却不掩气度俨然。
江望摘下腰间水壶,喝了几口盐水施施然站起身来:
“你说的对,天下之大,大不过道理二字,薛大夫大军已到城外没有不救他这未来女婿的道理”
两个人站起身来,周边留下的不是还没从癫狂中恢复的人就是在人潮中受伤无法动弹的人。
江望和黄公巢走到门口时,旁边一个囚犯正匍匐在地,他的脚被踩踏得变形,一边痛苦的呻吟一边依旧用双手朝出口爬行。
当两人路过他身边时,他一下子抓住黄公巢的脚踝:“黄公,我是八公子屋里的人啊,求你带上我,我也想出去!”
黄公巢蹲下身体认真得看着他说:
“这扇门外面有两百护院武士,几百个跑出去的奴隶,正乱作一团,再外面还有一千城防军,你腿断了,便是出了这个门,也活不了。
你是服侍八公子的仆人,等我们救出八公子,拨乱反正你自然会得救,你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救我”地上的囚犯依旧眼巴巴的望着黄公巢。
两个人就这样寸步不让的对视。
沉默沉默
囚犯痛吟一声,率先在眼神对视中败下阵来。
他的头一点一点低下,手指一根一根松开,直到把脸埋进脏臭的土里,呜咽声不可抑制的发出,然后便是嚎啕大哭。
江望深深得看了眼匍匐在地的囚犯,断腿加失血,受了踩踏可能还有内出血。
他能不能熬到黄公巢的一切顺利自然得救,谁都不知道。
江望只知道,光是今晚的第一步释囚,就出现了太多预料之外的情况,完美的计划就是完美的谎言。
出门后,黄公巢背对江望说道:“救下八公子,等到薛大夫的大军,他就不用死了。”
但,真的有薛大夫的大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