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曼的家住在召镇东街的一间大院子里,她和她父亲刘远道,并非召镇本地人,而是来自北马州的商人。
北马州地处北方,是大舜王朝九州中面积最大的一个州,也是兵强马壮,军事实力最强大的一个州,北马州内,号称有二十万寒夜铁骑。
军事实力强大的另一个弊端就是,民生方面凋敝,加上环境寒冷恶劣,几无多少可用来种植粮食的土地,日常食用的粮食,大多要靠从其他州购入。
当地的居民,常常以放牧、养马为生,主要就是服务于北马王的军队。
刘远道原本是牧民出生,后来因为老婆病重,为了求医,机缘巧合之下跑到了夏州来。
医生倒是有几分本事,保住了他老婆的性命,但人最后依旧没坚持几年,还是走了。
打老婆死后,刘远道也无心再回北马州,索性跟独女刘秀曼生活在召镇这个不大不小的地方,靠着以前攒下的资本,在各州间跑动,转卖些不同地方的特产营生过活。
这一过,就是十几年,而今早已在夏州扎了根。
可最近一阵子,刘远道有些烦恼。
皆因局势的变化,越州和夏州,包括夏州和毗邻的其他州官道,无一例外,全部被封锁了。
平日的生意无法做,手上还有一批要送到越州的货压在手里,没有路子出去。
时间拖得越久,这笔生意可能就黄了,对方要是变卦,自己拿着东西一时半会根本卖不出去。
万般无奈之下,刘远道只能铤而走险,动用自己的人脉,找到一个混迹绿林的朋友,打算从山上绕道过去,代价是付出一笔不菲的带路费。
前后合计下来,刘远道这一趟生意赚的钱,全部都贴给带路的人,但起码保住了自己的商誉,货也不用压在手里,银子能转起来就是顶好的。
心事已定,刘远道这才放下心里,安稳的坐在房中喝茶,等着明日绿林朋友过来,自己就带货带人跟他走,将货物送去越州。
正这时,他忽然听见院里有说有笑的,还有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不禁好奇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观望。
刘秀曼带着顾长念往里走,两人边走边聊,言谈中聊到召镇最近流传的,一个小道士死而复生的奇趣轶闻,说是一个小道士练了什么邪法,将道馆里的师父和师兄弟们全部杀了个一干二净,然后自裁而亡。
可小道士自裁之后,尸身却是不见了,有人声称在小道士死后,在附近山上见过小道士,他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必然是坠入了魔道,将身体练成了鬼怪妖魔。
这件怪事顾长念听到过另一个版本,说是道馆的师父和师兄弟们,发现这个小道士跟一个狐狸精偷情,小道士为了保护狐狸精,这才下毒毒害师父和师兄弟。
因此戏谑猜测那狐狸精定是跟刘小姐一般漂亮,小道士方有勇气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才惹得刘秀曼呵呵大笑,十分受用。
“曼儿,这位是?”
“爹爹!这位是顾长念顾公子!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他经常将那些好的皮毛卖给咱们。顾公子,这是我爹爹。”
刘秀曼笑着走到父亲身边,挽着父亲的手,给两人介绍。
刘远道微微点头,朝顾长念摊手示意。
“原来是顾公子,来者是客,里边请。”
“刘老爷客气了。”
客随主便,本就是打算过来找刘远道相助的,顾长念跟着父女俩往客厅走。
三人围坐在桌边,丫鬟给三人各自沏了一杯茶,就识趣的离开,站在门口候着。
“顾公子,喝茶。”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而且刘远道性格本就不错,容易打交道,并未因为顾长念是农户身份嫌弃或瞧不起他。
说起来,身为商人的刘远道,在大舜王朝的户籍等级制度中,也高不到哪去。
农夫、猎人等皆算农户,刘远道这种则算商户,按照帝、道、士、军、商、农六个户籍的划分,商户户籍的地位,也就比农户户籍高一点而已,差别不大。
而且近几年由于百家思学的兴起,民贵君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等类似的说法在一众文人的纸笔上写出来,农户的地位在提高,商户受到打压,基本上除了官老爷这一派吃皇粮的之外,凭自己本事讨生活的,地位都高不到哪里去,也就是修行门派里的人地位比较特殊,能够不太受官府的影响。
“多谢。”
人家这么客气,顾长念自然不能失了礼节。
坐在刘远道旁边的刘秀曼,拉着父亲的衣袖,撒起娇来。
“爹爹!你是不知道呀!今天差点出事了!我和小雯在半路上遇见几个地痞流氓,他们走路故意撞小雯,还赖我们不长眼睛,想敲诈我们呢!”
“岂有此理!这些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你跟爹爹说是谁人胆大妄为,等会我叫人去收拾他们!”
如今刘远道就剩这么一个宝贝女人,爱妻已死,他将爱妻的思念以及爱意,都一股脑子倾注到了女儿的身上,自然见不得女儿受一丁点儿委屈。
宽慰女儿的同时,刘远道还不忘补充一句。
“乖女儿呀!下次你要听爹爹的话,让大武小武跟着你,万一有什么事,他俩是练家子,会保护你的!这世道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很危险的!”
刘家虽然谈不上家大业大,可好歹是个富商家庭,家境还是比较富裕的,召镇这地方,没几个人比刘家有钱。
加上刘远道做的是行商的生意,院子里自然是养有武夫的,否则一旦路上匪徒,岂不是只能束手就擒?
那大武小武,就是刘远道养的武夫兄弟,会些粗浅功夫,跟神仙之流的修仙者,自然没法相比,但兄弟联手,对付几个寻常人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就是刘秀曼一向被宠坏了,不喜欢别人跟着自己,只带个丫头出门,这一回可算是被吓到了,不敢再由着自己的性子,赶忙点头答应父亲。
“嗯!我听爹爹的!下次带着他们出门。不过爹爹,这次可是多亏了顾公子帮我解围,你是不知道,顾公子一手枪法威风的紧,可比大武小武厉害多了!”
“竟是这样。”
刘远道这才明白,原来是顾长念帮自己女儿解围,这是女儿带恩人回来,想感谢一下对方。
随即站起身来,朝顾长念拱手抱拳。
“多谢顾公子仗义出手!顾公子帮小女解围,这是一点薄礼,还请顾公子莫要嫌弃。”
说这话,刘远道打袖口里摸出两个银元宝,送到顾长念面前。
看元宝的大小样式,是十两的规格,一共二十两。
二十两银子,对一般人家可不算什么小数目,够顾长念花好一阵子了。
然而,他来刘家不是为了要人家给钱的,自然不打算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