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也是前辈的布局之一?前辈的局还没有做完?”白云子可不是什么痴傻之人,相反,白云子比这世间大多数人都看得透。这也是为何郭老头愿意跟白云子多说两句的原因,这世上看懂结局的大有人在,可看清布局的鲜有一人,在郭老头看来,若一定要说有,眼前这位白云子,勉强算作半个。
“自然,老朽这场局才刚刚开始,别说是庙堂气运回流到江湖,就算是再往后江湖气运融入庙堂也不奇怪,南楚是顺天势而起的王朝,这点毋庸置疑,只不过老朽只是借用了这所谓的顺天势为天下谋福罢了。”郭老头淡淡开口,白云子陷入沉思。
“前辈想窃天运?”白云子忽然抬头,看着郭老头,眼中满是震惊。
“世间人,万万又万万,看的清的,你算半个。”郭老头嘿嘿一笑。
白云子默默平复心中的惊涛骇浪,他心中有过无数的想法,可唯独这窃天运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窃天运,且不说能不能成,但就说能不能都要有足够的胆量和勇气。
“天上人喜爱垂钓人间,他们想看到的是一个充满硝烟与战争的人间,而不是一个太平盛世,因为那时候,所有人都不会再去求神拜佛,天上人少了信仰,虽然无伤大雅,但总会落了面子,所以,他们想要人间乱起来,越乱越好,可老朽偏偏就不如他们的意,老朽偏要这天下是一片太平。”郭老头一只手托起杯子,看着杯子上的裂纹,密密麻麻。
“晚辈明白一二。”白云子起身行了一礼,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者,到底是天上人落在人间的棋子,还是一个能掀翻天上人棋盘的掌棋人呢。
“明白就走吧,以后还是少见面,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在意老朽的布局,老朽这局棋不过刚刚准备来到高潮而已。”郭老头挥了挥手,示意白云子可以走了,白云子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转身离开。
郭老头将杯子放回原处,起身也离开了院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从白色棋盒里取出一枚棋子,轻轻地放在棋盘上,随后背着手缓缓走到院门口,抬头看了眼天,低头啐了口吐沫。
“老朽郭子仪,想跟所谓的天上人,掰掰手腕。”出门前,郭老头说出了这么一句匪夷所思,却让人心神一震的话,不单单因为那句话,更是因为话中出现的那个名字,阳谋之才,郭子仪,无心算有心,先手便无敌。
南楚皇宫之中,当朝天子,李玉泉一身金黄龙袍立于一座楼阁之上,面朝外,俯瞰整座长安城,身后有一老者坐在一边,手中正抓着一个酒葫芦大口饮酒,另一边则是当初去往紫恒天招降的老宦官。
“朕这么做,当真可保得住李家江山?”李玉泉忽然开口,并未回头,语气威严。
“保不保得住,就要看小皇子狠不狠的下去心了。”大口饮酒的老头开口说道。
“单凭懿儿的心性,或许不行。”李玉泉摇了摇头,他的儿子有很多,但要说最了解的除却大皇子李承云,二皇子李阳宇便就属小皇子李懿了。
“所以当年老臣才劝陛下送小皇子出宫,待到时机成熟才接回来接替皇位。”老者依旧不紧不慢。
“当初先生让先皇害死风头正盛的紫恒天天主,使得庙堂与江湖之间的关系瞬间僵化,一直到朕继承皇位,才开始收拾这个烂摊子,唯独紫恒天那边依旧让朕束手无策。”提及紫恒天,李玉泉不禁叹了口气,紫恒天的地位他怎会不知,也正是因为知道才更不敢轻举妄动。
“紫恒天与我南楚皇室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就算当年不是先皇的旨意,但人都死了,再追究下去也没意义,所以,想护住李家江山,陛下必须死,而且要死在紫恒天那位大公子手中,就算不是死前他手中,也要死在他面前。”老者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吓的一旁的老宦官赶忙双膝跪地,头死死抵住地面,大气不敢喘。
“朕早已料到,只是苦了皇室与江湖了。”李玉泉摇了摇头,对那老者大逆不道的话,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有些惋惜。
“先皇当年所做,陛下不怪他?老朽谗言,陛下不怪老朽?”老者看了眼这位万人之上的君王,开口问道。
“不怪,不管是父皇还是先生,如此行事,不都是为了个天下太平吗?朕看不懂,但朕明白。”李玉泉负手而立,看着脚下这座世间人人向往的长安城,重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