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波船人人都可以操控,来试试吧。”看着米娅绕来绕去,瑞娃早猜出她的心思,本就不想和她多聊,顺理成章地离开了舵珠,稍稍叮嘱道,“悠着点,舵珠会通过感知驾驶意志来消耗你的精力。”
“谢谢姐姐!”米娅立马欣喜地双手扶住透着温热的舵珠,瞬间感到自己的神经网络连通到整个船体,开船就像摆弄手里握着的球一样容易。
修安看见瑞娃摸着背上的幻骨琴,双眼怒气盈盈地朝自己过来,心觉不妙,立马先开口:“瑞娃姐姐,辛亏你把琴拿回来,不然我怕要内疚一辈子。”
“说的好听,你根本不知道它对我多重要,反正我不会再给你了。”见修安抢先认错,瑞娃反倒不好多责怪,转口问道:“诶,我问你,那丫头怎么回事?态度好得让人不习惯。”
“我不知道啊。”这个问题修安还真的回答不好。
“被怪物吓傻了吧。”珞迦笑着挖苦道,完全忘记了刚刚自己的丑态百出。
“不知道是谁吓得腿都软了。”米娅可不吃这亏。
见瑞娃不明所以,修安详详细细地把沼湖魔兽的经历说出。
竟是如此,瑞娃暗暗地惊讶着。
“我们厉害吧!作为第一个从结界里出来的人,应该给我们立个像,写个传什么的吧。”米娅得意洋洋地说着。
“少臭美吧,你们才不是第一个。”瑞娃回道。
修安非常纳闷,整部起源史里,从没记载过有谁进去还能成功出来的,这么重要的事件,不该没有记录。
“因为我还没有资格记录起源史。”瑞娃红着脸答道。
“是元宗吧。”
巴瑞安一语中的,瑞娃的脸更红了。异样的表情引来好事者们的追问。瑞娃解下背上的幻骨琴,慢手轻抚道:“都怪我”
在血月之乱中幸存的瑞娃,刚满二十八岁,但由于魔源族的特性,身形只比寻常女童稍显高大。战后重修家园时,族人在科洛召唤幻兽王的废弃据点内,发现被遗留的多只幻兽幼崽,其中一只奇美拉幼崽成为瑞娃的宠物。瑞娃自此有了最心爱的玩伴,日升月落,形影不离。
喜欢在魔森内四处游玩的瑞娃,某天恰巧遇到重返魔森的元宗,老远就认出族人们的英雄。只是元宗面色凝重,让人怯于靠近。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远远地跟随着。直至鲜有人至的密林深处,见元宗盘坐于幻月姬的墓石前,方才知晓他是来祭奠爱人的。那里正是元宗与幻月姬的初识之地,少有人来打扰,不是因为偏僻,而是因为不远处矗立着两块标识着禁地边界的星落碑。
此后每年同样的日子,瑞娃都会悄悄来看拜祭的元宗。她从未见过本族有如此至情之人。随着一年年的成长,懵懂情愫的她,更被那种深情感染到无法释怀和无限憧憬。对山外人的情感幻想在修安成为族人英雄后,终于激起波澜。
十七年前的细雨之日,是瑞娃最后一次见到元宗。与往年一样,瑞娃带着小奇美拉静静躲在树端密叶之后,等待元宗的到来。但不知何故,今年的元宗久久未至。无聊的瑞娃和小奇美拉玩耍起来。一声来自结界内部的鸣叫,像魔音蛊惑,令小奇美拉失神般寻音而去,试图阻止的瑞娃更遭到爱宠攻击。瑞娃被多处抓伤,无能为力地跌倒在星落碑前,无助地望着小奇美拉去影远淡,嚎哭不已。
稍时后,一条有力的臂膀将瑞娃扶起。迟来的元宗,与魔源族有着深厚渊源,自然不会对这个每年来偷看的少女置之不顾,简单了解情况后,他只身踏入结界
又不知过去多久,只记得雨停了,瑞娃擦擦泪红未褪的双眼,在一片斜光迷蒙中,见到负伤的元宗从林影虚浮中走出,手上托着她的小奇美拉。
“抱歉,我救不了它。”
这是元宗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望着元宗离去的背影,瑞娃再次伏在小奇美拉中毒身亡的尸身旁嚎啕大哭。
后来,为了抚慰瑞娃,大族母让族内长老将小奇美拉的遗骨制成幻骨琴。
“所以后来你才会选择镜灵的修行。”毕竟在魔森共度多年,修安敏感地触及到瑞娃的内心。
瑞娃默不作声。最好的伙伴死在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她无法表达。
“要那么说来,结界不是早就该破除了吗?”米娅的关注点就是与众不同。
“不。”瑞娃清楚记得,半信半疑的长老们跟她返回时,星落碑的能量流动完全正常,结界还在。
听完小故事的巴瑞安,抄起一个葫芦,走向船头迎风孤饮。沦波船上,没有人会陪他饮酒,也没有人会懂他此刻的所思所想:原来是那一年。那一年,元宗从魔森负伤归来,闭关修养那一年,师兄弟三人前往琦玛山巅做最后修行,准备竞争以太勾玉那一年,自己受到肯罗恩的诓骗,最终导致末日云暴毁灭了安塞!若不是此刻有“百念消”浇愁,他的情绪极可能已被旧事点燃。
瑞娃轻轻弹拨起幻骨琴,水韵空音在沦波船周围的空间内缭绕。不管是怎样的心情,总有一种音乐能触发灵魂的共鸣。
夜色沉沉而至,沿河生长的银蕨草连绵不断,叶片翻转过来,显出夜光微微的叶背,顺着河流两边,连作两道银河,弯弯伴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