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今上很喜欢叫人先生,但是孙承宗还是很是高兴。不过该说的还是会说。
“陛下,白龙鱼服,这样不甚妥当。老臣当不起。”
皇帝还真不是特意来接孙承宗的,只是今日是苏家道场,他本想出来看看,半路上听说孙承宗进了城,就心思一转,想着把这个被鬼说的最惨的老大人也叫去听听如何?
其实他和孙承宗还真是不熟,孙承宗在太子府担任还是皇孙的日讲官的时候,他还小。而且明显属于被放养的,所以与他不熟。
后来先皇登基,孙承宗是重臣,他是藩王,更是要躲着走,所以说交情?完全没有。叫一声先生,一是对先皇的尊重,二也是因为他有一个凄惨的命运。
孙承宗见皇帝竟然是一脸同情的看着他,顿时不喜。他可不想再来一个嘉靖帝那般的皇帝,不问苍天问鬼神。不过有着多年的教育经验的他,说的话就委婉多了。
“陛下,这鬼神之说,不可不信,但是也不可尽信。”但是他一点都不信。
“先生说的是,朕也不想信呀。”他说的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想信,这说明他还是信的。这个文字游戏,孙承宗听懂了。
“陛下,老臣给您讲讲老臣从保定到京城这一路上的见闻如何?”孙承宗想了想说道。
皇帝其实并不相信,星夜赶路的孙承宗能在路上有什么见闻。可是他既然说了,他也要听下去。
“老臣昨夜在驿站歇脚,遇到两男一女在吵架。街坊四邻纷纷瞧热闹,大的凶恶无比,却无人劝架,那妇人要死要活,两个男人打红了眼。老臣好奇,就像瞧热闹的店家询问,店家这才道出其中缘由。原来这竟然是个一女嫁二夫的故事。原说这两个男子陈生,鲁生为至交好友,两人与那妇人从小一同长大,后来妇人嫁给了家境殷实,又中了秀才的陈生。而鲁生因家中生变,中途辍学,去做了行商杳无音信。五年前陈生得了不治之症,花光了家中积蓄仍不能把他的病看好。陈生也心灰意冷,想着多年苦读,竟没有出去看看天下什么样,就想着死前圆了自己一个念想,父母怜他,想要陪他一起去。他却想着自己不知走到何处就会埋骨,何必再让双亲伤心一场,就偷偷独自上路。却不知早已看穿她的想法的双亲,悄悄地变卖祖产,放到了他的身上。自他走后两位老人日日以泪洗面,不久就相继病倒了。此时的陈家已经被掏空了,为了给二老看病,连最后的祖宅都卖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妇人也干起了浆洗的活计,结果没有想到一日她到了一户人家,没想到竟然是失踪多年的鲁生。鲁生原本就心悦妇人,又与陈生是至交好友,怎能看她受苦。他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是多年行商也攒了些家底。他掏出了所有家财来帮助陈氏一家,虽然最终也没能留住二老的性命,但是其行为说是亲子也不为过。陈氏夫妇也看开了,怜惜妇人年少,一双儿女幼小,就在死前做主,将妇人改嫁给了鲁生。老夫妇死后,鲁生以子礼披麻戴孝的为二老送葬,甚至一力抗下了陈家的债务。日子过的很是艰难,但是鲁生勤劳,两年下来欠债也还的差不多了,妇人也怀胎十月生下了一个儿子。可是。。。。。。。”孙承宗想想怎么继续编下去,才能引人入胜,发人深省。
皇帝却接茬“可是没有想到,此时陈生不但没有死,还回来了。”
孙承宗没有想到皇帝把故事简单化了,那就这样吧,既然这样你也接受,那就这样。“陛下英明,一下子就猜中了结果。”
皇帝眼皮跳跳,你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先生是想说,如果陈生当初不是因为自己认为自己会死,就放弃一切,就不会有后边发生的事情。不要因为必定的死亡,就放弃努力的活着。朕明白了,多谢您的告诫,大伴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