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接受了自己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这个事实,然后他通过记忆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一遍,心中终于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首先是身份问题,准确来说是旅行作家这个身份问题。现在兜里就只剩千把块钱,他是认真数过的,因为自己从前不曾投过稿,所以靠这个挣钱他一点把握都没有。记忆中这个星期还要交房租,如果要想生活下去,怕是暂时要抛弃这个职业了。
那么这个问题就必然牵扯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了:不写作如何解决吃饭问题?年龄上他才十七岁,又没学历,还是童工,据他的经验来看,打工恐怕是不能打工的了毕竟他对于“前任”的行事风格和看家本领压根儿就不了解,自然不能按照原来的方法来生存。
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不打工的话,钱肯定很快就要用光,到时候很可能不仅连泡面都吃不起,估计还要被房东连铺盖带行李地赶出来!
这就有些尴尬了
重活一次,本来十七岁这年的雨季,是很好的雨季,而他却还要为另一个叫李砚的蠢货干的蠢事而付出风餐露宿的代价
想到这里,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要说原主的经历也算是丰富多彩,世纪之初,含着铁饭碗的他出生在一个国企的双职工家庭,从小不愁吃穿,长大后上的也是子弟学校,本来也算是大院子弟了,将来少说也能继承父母的衣钵,当个工人干部。
但他运气不好啊,原本千万人争着抢着的铁饭碗赶上了国企改革,父母很快双双被裁了员下了岗,而他自然也不能再去子弟学校念书了。
他原来成绩很不错,班上同学都是混吃等继承的大院子弟,只有他读书用功,考试回回都是第一。因此即使成为了下岗工人,他父母也决定要供他上学,更希望他考上大学,毕竟原主是他们的独子。
国企改革,这条路行不通了,他父母就决定去私企、民企。于是通过熟人的介绍,他们去了山西的一个私人煤矿,靠给人帮工来维持家里的开销。
他们临走前将不到十岁的原主托付给了一个族叔,又为他办理好了新学校的就学手续,因为要赶火车,匆忙得就连告别应有的仪式都省去了。
然而谁成想,就在两年后,2013年的那个夏天,两人被一场矿难永远地留在了山西的煤场上
于是,在家里正准备过十二岁生日的原主,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成了一个孤儿。
那时他对自己骤然改变的命运毫无察觉。
煤矿出事以后,私自开矿的黑心老板怕担责任,没多久就跑路了,原主父母的赔偿自此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不过好在他有个亲叔叔叫李宏,早年间下海经商,现在也攒下了一些家业,在得知兄嫂离世后,就主动担起了对亲侄的抚养责任。
叔父李宏历来瞧不起国企所谓的“铁饭碗”,因此早早就决定出去做生意,他也颇有些经商的头脑,混得似乎还不错,现在有房有车,还开了家公司,主要经营汽车配件生意,家产估值也是上千万。
说起原主的叔父,就不得不提及原主辍学的原因了。他叔父李宏先后结过两次婚,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生下一个子女。现在的这个婶娘上一段婚姻与别人生了一个女儿,离婚后抚养权归了她,现在是李宏的继女。这位婶娘从嫁过来的这些年来,也一直未孕,两人做梦都想生个儿子以继承家业,但就是天不遂人愿,后来去医院检查,医生给李宏下了无法生育的诊断。
就是说,李宏是先天无法生育的。
原本原主在父母离世后,被接到叔父家过的是寄人篱下的生活,但如此一来,他就成了自家叔父千万财产的可能的、顺理成章的继承人
尤其是这两年,叔父似乎也看开了,不再纠结子嗣的问题,大有将他内定为财产继承人的倾向。
但这天底下有运气好的人,也有运气不好的人,更有运气不好却嫉妒、迁怒于运气好的人的人。很显然,他婶娘与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便宜姐姐就是这样的人。
其实也难怪,明明人家是法定正经夫妻关系,千万家产眼看着就唾手可得,突然出现一个亲侄要来继承,来摘取革命的果实,简直就是罪不可恕!
于是,渐渐地,不但这位婶娘常常给原主脸色看,连那个所谓的姐姐也经常对他冷嘲热讽,说什么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有些人什么也不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也就只能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原主深知人在屋檐下,形势比人强,因此也默默地苟了好几年。
不过,等他上了高中,渐渐懂事,便产生了自己独立的想法。所以他决定用辍学来换取自己想要的自由,刚好他写的文章陆续的有杂志社刊登,时不时的又有稿酬收入,于是他就更加放心了,觉得自己已经快实现梦想,脱离那个令人讨厌的家,成为著名的旅行作家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并不知道自己那点天真无邪、毫无用处的阅历,竟然无法支撑他逃过溺死一劫,而他的身体,也完完全全被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李砚合理“继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