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树生笑了笑,民间的同志们就是这样,重直觉不重科学。古代将军带兵打仗,临出阵时,风把旗杆吹断了,以为不吉祥,就调转身回去,择日再战。一个意思。
罗树生说:“谢谢老范同志,我会小心的。”
范草药迟迟疑疑地走了。
罗树生对范草药的背影说:“四姐儿跟我一起去呢,看廖代招。”
范草药一下子怔住了,突然间心砰砰直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预感要出事。咋办?罗指导员又不相信我,咋办?
林河生是水至杂货店的老板。杂货店就是杂货店,没有“某某杂货店”的意思,就叫“杂货店”。水至就两条长街,一条前街,一条后街。然后,前街、后街被无数长长短短、宽宽窄窄的巷子联系,中间再间杂若干院落。一个生动的水至场就这样被人们的生活描绘出来了。
杂货店在前街中部,前面是门面,后面有个小院,三四间房屋。有两间是仓库,一间林河生住处。还有一间,是守夜的伙计住的地方。
舞龙暴动失败以后,有晚上罗树生孤身来水至了解舞龙手家属被抓的情况,在后街迎头碰上醉醺醺的夏善把。可能有两个原因造成了夏善把的短暂迟疑,一个是的确喝了酒第二个原因是夏善把与罗树生只打过一两次照面,不熟。但是,夏善把最终反映过来了,这这不是舞龙党中的那个领头人吗?夏善把掏枪的时候,罗树生乘机逃了。罗树生在前面跑,夏善把在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开枪罗树生跑到前街的时候,被人一把抓过去,然后又轻掩房门那个救他的人,就是林河生。
所以,每当范草药说林河生可能有问题的时候,罗树生无论如何是听不进去的。
罗树生和四姐儿潜伏到水至场的时候,大概是亥时初刻。作为夏天的水至,人们差不多刚刚入睡。罗树生和四姐儿在通济桥分了手,约定一个时辰后在青龙潭旁边小树林碰头。彼此说好,都潜入夜色之中。
罗树生知道,此时的水至街道上一般是没有人的,但要注意,打更人冯烂眼在亥时要打个初更。但冯烂眼爱喝酒,喝了酒就打盹,他的更从来就没个准头。小心别碰上他就行。
罗树生翻墙进入杂货店后院,贴门听听,林河生的房间里传出轻微的鼾声。这个林河生,睡的还挺沉。
罗树生按约定的信号敲门: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屋内传出沉闷的声音:“谁啊!半夜三更的。”
罗树生把嘴贴在门缝上,说:“老林,是我!”
这时候,屋里却传出一个女人的嘀咕声:“哪个找你?大晚上的,你是不是欠人家钱了?”
罗树生一惊,是林太太?
迟疑了很久,林河生才溜出来,他打着哈欠说:“罗指导员,你来水至场干啥?都来了?”
罗树生有点不满意,这是一个情报人员该问的吗?罗树生低声说:“我自然是来拿情报的啊!最近水至有什么新情况吗?”
林河生抓抓头发,好像在思考,最后说:“好像没什么新情况啊?柳聋子也没有给过我什么?”
罗树生说:“那你自己有没有发现什么新情况?”
林河生想了想,说:“啊,昨前天吧,水至换乡长了,是封啸天。”
罗树生说:“老林啊,这不就是重要情报吗?”
林河生不以为然,说:“这个算啥情报?不就换个乡长吗?谁当都一样。”
罗树生突然想起范草药说的话,竟然有些愧疚。
屋内又传出女人的嘀咕:“半夜三更的,你个林老二莫非去偷人家”
女人的话,显然罗树生听见了,林河生为掩饰尴尬,说:“唉,女人家就是这样的,嘿嘿!”
那女人显然不是林太太,林太太不会叫林河生林老二。罗树生意味深长地说:“老林啊,我们可都是党员啊!”
林河生打个哈欠,说:“党员咋啦?党员也分个男女啊!”
林河生急着回屋睡觉,罗树生不知说什么好。
回到青龙潭树林的时候,罗树生发现,除了四姐儿之外,还有一个人。罗树生拔枪走近,才是范草药。罗树生说:“老范同志,你咋来了?”
范草药说:“我一直有不好的预感,怕你们出事,就跟来了。”
罗树生收了枪,他没有说起见林河生的情况,只是有几分忧戚地说:“我也有不好的预感啊”
夜色深黑,好在天空中还有几颗星辰,仔细看,前面的方向还是明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