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前排的士卒是真的怕了,这要撞到身上不是必死无疑嘛!经过刚才的数次箭雨,阵型本就有所松动,前排士兵也更加疲惫,根本无法恢复体力。文钦一喜,只要撞出一个豁口,后面骑兵便可不断跟上,只要步卒不成阵型,就绝不是骑兵的对手!
在撞上的一瞬间,文钦纵马踩踏,马匹加上马铠的重量果然砸倒一片,吴军阵型瞬间出现漏洞,大盾后面的长枪手拼命突刺,后面的具装骑兵也争先恐后地冲进这个缺口里,不过这几名骑手显然运气不是很好,要么被长矛戳死,要么被自己的马匹压死。不过效果却是显著的,缺口越来越大,眼看两翼的士卒没有同伴的庇护已经有溃败的迹象,文钦心中一喜。
只是,转机突然出现!后排的数名弩手竟然飞扑至文钦面前,妄图用血肉之躯阻挡进攻,瞬间被撞翻在地,口吐鲜血不止,眼看是活不成了。但文钦却再无喜色了,刚才那种近乎于自杀式的袭击虽然看起来意义不大,但成功地降低了马速,而骑兵突击中这是致命的,没有了速度,就意味着要与步卒缠斗,纵使防护再齐全也是无济于事的,无奈之下,文钦只能往侧翼逃去。回头一看,却发现后面骑手全都遭遇了这种情况,而吴军又趁此机会重新列阵,稳固防线。
文钦虽自诩勇猛,此刻也不禁犯怵,吴军何时变得如此顽强了,刚才那番以命相搏,自己麾下这支兵马肯定是做不来的。眼看将要晌午,索性也不打了,便让骑士解下盔甲,好好休息,等到下午天气凉爽,再发起冲锋。这时有军官来劝,说道:“两军对垒还是小心为妙,休息吃饭是可以的,但甲胄决不能脱啊。”文钦看去,发现还是昨天那个提议等待大司马的校尉,便愈发不耐烦起来,也不搭理他,只是对着后面的骑士说道:“这个人将士卒视为牲畜,不体恤你们的辛劳,你们说我该如何处罚他呢。”骑士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文钦见状接着说:“你们不敢说无非是因为他是你们的长官,但我并没有这样的顾虑,那就让他身着你们的铠甲,然后去太阳下暴晒。”那名校尉脸上阴晴不定,扯了扯嘴角,披甲站到了太阳下。其实文钦并非不是真的没有考量,只是吴军确实凶悍,只有让士卒充分休息,才能为自己增加一点赢面。
全琮见魏军如此懈怠,便催促尽早发兵,陆逊却摇摇头,说再等等,大约半个时辰,陆逊见地上影子变了方向,立即下令:“所有骑兵分为两部,一部冲击步卒,一部冲击敌方骑兵,不以杀伤为重,只要打乱魏军阵型便可。”
命令下达,吴军立刻拆掉营寨前的栅栏、拒马等障碍物,文钦此刻若在这里,一定会大声惊呼,这里的吴军不仅步卒善战,怎么还会有骑兵!吴军长于水战天下皆知,但吴王孙权同样重视骑兵,无论是从辽东通过贸易所得,还是战场缴获,各级将领都将其视作珍宝,但经过十几年耕耘,吴国也仅有五千左右的骑兵,为了此战,孙权下令全国征调,汇集了足足三千骑士,陆逊将其全部部署在此地,事实证实,效果显著。
文钦之所以如此大意,就是认为吴军没有可以快速奔袭的能力,此刻感觉地面传来震动,还以为是后方主力赶来支援,紧接着,映入眼帘的却是己方溃散的士兵,须知道魏军并没有列出吴军那般严密的阵型,吴军骑兵一举破敌!
这时,文钦突然看到刚才那名校尉在冲他狂奔而来,手舞足蹈,文钦很快明白过来其中的意思,那是让他快走,因为在那名校尉的后面不远处还有数千名骑兵。此时,文钦麾下士卒一没披甲,二无阵型,将不知兵在何处,兵兵又不知将在何方,一时大乱。眼看形势无可救药,文钦只能下令撤退,只是士卒已经慌了,纷纷向后挤去,只要稍有不慎,跌倒在地,便要被昔日袍泽活活踩死。文钦无奈,只好带着亲兵亲自断后,往来冲杀,越打越觉得憋屈,对面这些骑兵简直是乌合之众,没有丝毫配合,那马也是哪里的都有,有辽东的,有雍凉的,竟然还有驮马,简直滑稽!如果平日里堂而皇之的正面对决,此刻被追杀的一定是他们!
“将军快看!”有名亲卫指着后方大喊,文钦顺着方向看去,依稀能见到有人还在那里抵抗,再一看,赫然发现就是刚才那名校尉,他竟然在刚才那轮冲击下活了下来!其实并非是他武艺好或者运气极佳,仅是因为吴军骑兵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这种散兵游勇自然有后面的步卒去对付。
此刻这名校尉已被团团包围,见得是名军官,吴军便大呼投降,即便文钦都能听到。那名校尉却大吼一声:“死得其所,何其快哉!”说罢,便挥刀冲向吴军,身上箭伤刀伤不可胜数,犹然叫骂不停,吴军见状竟以为此人有鬼神附体,不敢上前,凭一人之勇竟然拖住了数十人。
这校尉本以刀撑住身体,怎料砍杀多时,此时这把刀竟然断裂,校尉随之轰然倒地,吴军见状一拥而上,几乎将其碎尸万段。文钦且战且走,见到那名校尉如此凄惨,心情更加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