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赶忙谢恩,见曹休不再说话,便识趣的退下了,回去的路到时顺风顺水,回到鄱阳后,周礼将见面情形汇报给周鲂,询问道:“此计是不是已经成了?”
周鲂却摇头“若魏国大司马如此轻易哄骗,我等数年来又怎会胜少败多。”
周鲂又接连去书六封,一次比一次急迫,信中不仅介绍了郡中情形,还描述了陆逊、全琮等主要将领的兵力及位置,各个郡县的粮草储备以及最近吴国朝中种种政治举措。这已经让曹休信了七八分,只是却迟迟未答应起兵之事,周礼数次往返吴魏之间,常常涉海登山,堪称风尘仆仆,眼见曹休此时还未答应,不仅急躁:“大司马现在还不应允,难道真的要我们叔侄以死证清白吗?”
曹休还未回答,就见琅琊太守孙礼入得堂来,说了一件令曹休与周礼都目瞪口呆的事,原来周鲂竟然跑到鄱阳郡府前,割发谢罪,曹休却还存疑,孙礼说道:“当时百姓纷纷围观,有胆大者斥责周鲂心怀二心,图谋不轨,有的还说割发可平小罪,如此罪过怎能相抵。这事必然做不得假。”
事已至此,曹休再无疑虑,扶起周礼,说道:“周子鱼断孝亲之发,我又怎能不以诚心待之!”周礼哑然失笑,曹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问他为何发笑。
周礼心中骂了自己竟然忘了叔父言语,脑筋急转,说道:“小子无才,亦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今叔父割发求生,实为大耻,又遭乡人侮辱,必然夜不能寐,暗自垂泣。我为子侄,无能为力,亦为不孝,今将军欲救我叔侄于困顿,怎能不喜!”
曹休听罢,大声发笑:“非你叔侄,鄱阳百姓亦当如此。”
周礼毕竟年轻,此番功成,回到叔父门前不禁有点跳脱,见到周鲂,便笑言道:“此事已成,叔父可投曹休矣。”周鲂本欲喝茶,听闻此话,却将茶水全数喷出,也顾不上狼狈,反而向后施礼,正在周礼茫然间,一紫胡须者带着笑意从屏风后走出,周礼却并不认得。
“吴王,此是竖子戏言,当不得真。”周礼悚然一惊,慌忙下跪。紫胡须者正是孙权,听闻周鲂断发谢罪后,他深知已到了最后关头,便再也按捺不住,轻车简从,竟从武昌来到鄱阳,不去府衙,反而来到周鲂家中。却不料听到如此言语,孙权当然不是愚钝之人,怎会听不出其中戏言,于是扶起周鲂,用袖子擦干他衣服上的水渍,又命周礼起身,赞叹道:“卿乃忠义士,何须投他人,投我便可。”周礼大喜,俯身谢恩。
诱敌之计已成,接下来便是探讨如何杀敌了毕竟按周礼所言,曹休将汇集足足十万大军,这确实是出乎孙权的预料,毕竟自家步卒不如魏国善战是天下皆知的事,骑兵更是无法企及。
孙权便在周鲂家中手书一封,盖上印章后命令左右侍卫立即送出,在信中,他拜陆逊为大都督,命他即刻率领军队,赶来皖城,陆逊对于这次谋划当然知晓,看到信后知道曹休已经中计,大为欣喜,转而又一惊,吴王不会又想亲自指挥吧。
陆逊立刻按照事先计划,向南郡江陵派遣少量军队充当疑兵,整顿军队后立即率领主力向皖城进发,日夜急行,终于赶到了庐江郡内。
朱桓与全琮驻所距皖城较近,此刻已经率领部曲抵达,分别被拜为左右都督。孙权听闻陆逊即将到达皖城,亲自率领随从出征的文武众臣出郊外相迎,这让朱全二将颇为羡慕。
作为实际上的君王,去出城迎接臣子,这无疑是巨大的殊荣,陆逊听闻后自然不敢怠慢,在隐约见到吴王仪仗后早早就下马步行。孙权早在路边等候多时,天气渐热,部下多次劝他进马车休息,却被训斥道:“伯言率军远道而来尚且不敢称苦,我等怎可先行避暑。”
陆逊姗姗来迟,刚要行臣子之礼,却被孙权拦住,亲自用手帕擦拭陆逊额头的汗水,并将他扶上马车。陆逊惶恐,忙称不敢,朱桓也说道:“此为吴王之车架。”孙权于是命令众臣向着自己跪拜,却拉着陆逊并肩站立,并赐予他假黄钺,可代行王事,统率全国军队。陆逊汗流浃背,却挣脱不得,第一次觉得吴王手劲如此之大。
孙权终究还是将陆逊拉上了马车,不仅如此,他更是亲自充当马夫,为陆逊执鞭开道。众臣无不惊愕,纷纷慨叹此等殊荣,闻所未闻啊。
而陆逊于马车内更是备受感动,不过,他所想的第一件事却是这次终于不是吴王亲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