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楚此人盛名在外,百姓爱之,不可用强。这是他的依仗,也是他的软肋,丞相只要修书一封,陈言不降则男丁尽为劳役,赋税加倍收之,并散播开来。再把街亭缴获的魏军旗帜甲胄一并送到陇西城下,务必耀武扬威,此时外无可去之处,亦无可援之兵,内则人心惶惶,游楚此人必降于丞相。”
诸将对姜维的话深以为然,便订下计策,命尚在街亭的高翔、魏延进驻列柳城,示敌以虚,霍弋、姜维率军沿途多布旗帜、虚张声势往街亭,断郭淮归途。
斥候信使往来奔驰、各营将校收拾准备不必多说。在上邽城墙上,郭淮面露喜色,对着旁边的马遵说道:“看诸葛亮往街亭去了,张郃将军必定胜了。”马遵本是文臣,但对军事略懂一二,他点了点头,“到上邽已经二十余天,形势如今总算明朗了些,张将军的五万步骑一旦突破街亭,即便诸葛亮也只能退兵,只是,郭大人,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郭淮瞥了他一言,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在城墙上来回踱步,神情却逐渐凝重。“大将军并无过错,只要赵云在斜谷他就动不得,况且他的主力已经交给了张郃,如今街亭得胜,想必他也要出击了。”大将军就是曹真了。
马遵长长叹了口气,“如果你我二人在此枯坐,坐等左将军来援,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伯济,你为雍州刺史,但我却年长于你,今日我便将上邽交给你了,我将带领天水郡兵攻取列柳城。”
“我是朝廷的射阳亭侯,你担心沦为笑柄,就要我在此为你践行吗?况且马太守若真的善战,又怎会直奔上邽,逼走参军姜维,弃冀城于不顾。战事还未结束,又何必来激我,我自当率军出征,到时功劳簿上自会有你的一笔。”说完,他也不等马遵的言语,召集兵马就要出城。
马遵遥望着郭淮远去,嘴角扯了扯,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惦记着功劳多少,只求罪责别太重就行。
而郭淮完全按照姜维的设想行动,并不是说他本人智略简单便于拿捏,更不是说姜维治军远超诸葛亮,而是姜维本人世居雍凉,又是当地大族,对郭淮对当地形势对曹魏内部情况再清楚不过,这是自然而然。毕竟姜伯约再怎么年少聪慧,也未曾经历如此规模的战事,此外,马谡的街亭之胜确实离谱了些!
郭淮既入姜维夹袋中,便再无逃脱之理,城下蜀汉军队一撤围开拔东行,其人便领着上邽城的主力马不停蹄的赶到列柳城,望见上面士卒羸弱,毫无准备,心中大喜,马上组织士卒攻城,还派大量斥候往街亭方向探查行踪。
但过了一阵,郭淮察觉出了不对劲,无论怎么打,城上总是岿然不动,守军杀掉一批又一批,仿佛源源不断,而己方远道而来将士都很疲惫了,郭淮心中突然慌乱起来,猛然想起至今还未收到张郃的任何书信,“张儁乂怎么会败呢?”他喃喃自语着,继而又想起了什么,大声喊道:“斥候回来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他的话语刚刚落下,列柳城的城门突然大开,为首一员汉将带着数千甲士汹涌而来,城墙上突然竖起两面大旗,一面写魏,一面写高。郭淮大惊失色,慌忙组织军队,而此时正人困马乏之际,防守起来又谈何容易,他的弟弟郭亮也在军中,此刻牵来马匹,脱下他的铠甲穿在自己身上,又把郭淮扶上马去。郭亮言道:“太原郭氏,可无我,不可无兄。父母年迈,兄长一定要替我尽份孝心!”郭淮对着他的胞弟泪流满面。郭亮也不再多说什么,带领着尚有余力敢战的士卒迎上前,却被为首的蜀将一刀砍下马去。
站在城墙上的高翔恨恨地说道:“这功劳又被魏文长这厮给夺了去!”但他不知道的是郭淮此时已经匹马逃了出去,本欲归上邽,但转念一想,大军尽没于此,上邽失陷也是迟早的事,也不管马遵如何,径直沿着山间小路朝郿县去,找不到水便喝露水,不敢生火便吃生食,历经千辛万苦竟然真的寻到了曹真。当然这是后了,其余士卒却没这么多心思,溃兵全部往上邽涌去,中途却被霍弋、姜维拦住,只是放了少许人过去乱敌军心,大部分竟都成了俘虏。
郭淮料想的不错,只是上邽失陷的时间比他预料的早很多,就在同一天,列柳城的捷报传来后,诸葛亮写了劝降书射入城中,马遵便命人大开城门,而他本人竟自焚于官府中,令人唏嘘不已。
两日后,游楚同样接到了劝降信,只不过射入城中的何止千封,信中所讲内容此刻已经传遍全城,收拾人心又何从谈起!
陇西太守游楚正在进退维谷之际,却听到家中老仆对着院子里的猫说道:“你这老猫,上又上不得,下又不敢下,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游楚听到后心有感慨,突然小声啜泣起来,继而嚎啕大哭。此时郡中长史和都尉都在前堂等候,听到哭声,长史站起身来,催促道:“去开城门吧,如今陇西姓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