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旭的部队是最后一批出发的。从庱亭到京口之后,陶旭立刻让手下换上了郗鉴留给他们的装备。
和老头子哭穷时候说的不一样,从重步兵的长矛到刀盾手的弓弩,陶旭清单上的装备一应俱全。看来老头子也是下了血本了。
站在船头,陶旭看着忙碌不堪的码头。
因为背靠邗沟形成的湖泊,这里沿岸都被改造成了临时码头。一群群民夫们正在忙碌地从船头装卸货物,而另一边不断地有不符合资格的百姓试图登上南下的船只,有些被士兵发现,又被无情地推下船去,一时间码头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们为什么不能上船?”陶旭问道。
刘建就是徐州人氏,他幼时便是历经千难万险才南渡过江,对于这种场景他太眼熟了。
“许是他们还年轻力壮,退可当民夫,进可充军士吧。”刘建的声音有些消沉,“当年我阿父也是被官兵强行留下,只让我和阿母过江。后来….便再没了消息。”
众人听了,也都沉默不语。
他们大都是本地人氏,荀羡则年纪太轻,没有类似的记忆。听了刘建的话,也都大概猜到了他父亲最后的结局。
“但愿离乱后,能做太平人啊!”陶旭感叹了一句,荀羡立刻掏出本子,又记录了下来。
“走吧,去看看能不能求求情。”
船只靠岸,陶旭跳下船板,向那群正在和船上的家人告别的男人们走去。
“你们的长官是谁?为什么不让他们和家人一起走?”陶旭找了个附近的士兵问道。
那士兵一看陶旭和荀羡的服饰,就知道他们的官职不会亚于郗昙,他连忙恭敬的答道:“这是左校尉的命令。所有十五岁以上七十岁以下男子一律不能离开。”
陶旭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让他们跟着我吧。”
陶旭的部队只有半个郗鉴麾下屯的编制,临时扩充一倍,也好增强一些战力。
那士兵有些犹豫,但还是恭敬的回答道:“回上官,这件事我可不能做主。还是请上官和左校尉他商量下吧。”
“不用了!就归他麾下吧!”
不知郗昙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从人群里出来,见陶旭正在索要人手,便直接大手一挥让给里陶旭。
荀羡倒也有些惊讶,没想到郗昙这么大方。
“这些人不过是些无赖地痞,别看他们现在哭得可怜。可一上阵,他们跑得就最快!子初要想让他们充战力,需要小心谨慎啊!”
郗昙笑着朝荀羡报了报拳,便自顾自的离开去各地巡视了。
“陶司马!陶司马!太尉有请!”
陶旭还想和郗昙多说几句,耳边又听得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却是老熟人夏侯长。
“令则,你把他们混编一下。我去去就来!”
吩咐完荀羡,陶旭便跟着夏侯长前往中军大帐。
高邮城的官府衙署早就被改造成了类似姑孰那样的土垒防御工事,郗鉴进驻倒也没花多少功夫。现在的衙署早就被包围的密不透风,仗可以输,郗鉴却不能有任何闪失。
衙署内部虽然人人面色沉重,但也都井井有条,一边的军官们在忙着给下级下达命令,另一边的文书们则埋头奋笔疾书着各类公文交给急着出发的信使。
跟着夏侯长穿过忙碌的前堂,陶旭来到安静的后堂。郗鉴正盯着墙上的一副地图呆呆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