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立万试探道:“高拱现在恐怕已经命归西天了吧。”
张居正捋一下胡须,哈哈大笑道:“你认为我会采取这样下作的手段置高拱于死地吗?”
“先生事先不知冯保要毒杀高拱之事?”文立万目瞪口呆,难道是冯保假借张居正之名毒杀高拱?
“高拱死不了。你下得药丸其实没有任何毒素,不会致人死命。你今天见得那两人也不是高拱、高仪。冯保只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敢不敢杀掉高新郑,所以设此计考验你的忠诚。现在看来,你是合格的。”
文立万的眼珠子差点都要砸到脚背上。
难怪张居正自始至终一直神态自若,像没事人一样,今晚这场谋杀不过是张居正和冯保导演的一场戏,一场对文立万忠诚进行考验的大戏。
这次令人惊惧的实战考验,由张居正亲自公开谜底,是对文立万的一种安抚,也说明对文立万的考验已经终结。
“张先生派我做信使,也是一次考验吧?一是要看我是否会私自拆封看信,以此检验我的忠诚度;二是让冯公公见我一面,对我面对面进行考量。我送的那封信应该只是一张白纸,否则冯公公怎么会看都不看就烧掉呢,我的推测对吗?”
张居正哈哈一笑:“子萱果然聪明。”
“如果我拒绝冯公公的命令,没有往高拱杯中投药丸,这次考试就不及格了。投进高拱杯中的药丸,应该就是我的投名状了。”文立万把这些天发生的蹊跷事逐一说穿,看来明代官场不是一般的水深坑多啊。
“送信是我给你设置的考题,毒杀高拱是冯保给你设置的考题,两道题你都完成的很好。我识人选人标准一向很是严格,很多人不能过关,你是第一个过关的人。”张居正沉吟片刻,目光直视文立万,说道:“很多人以为官场是荣华富贵之地,其实官场之杀伐,和战场一样残酷。多少人到官场寻求荣华富贵,却落得个鸡飞蛋打;多少人到官场实现抱负,却落得个灰飞烟灭。我考察你三年之久,现在可以判定你是可堪重任之人。我会向皇上举荐你的。”
文立万听后暗忖:张居正用三年时间观察一个人,用两道考题进行考核,如此劳心费神,就是为了选拔一个可堪重任的人?
问题是这个重任又是什么呢?
文立万来到明代,遭遇如此心惊肉跳的考验,真不知以后还有多少惊险的事情折磨他呢。
这样的官不做也罢!
“张先生高看我了。其实,其实在下是个胸无大志,安于现状的人。这三年来,文某在先生这里的表现,不过都是一点小聪明罢了。在下只愿在先生门下谋生,至于入仕嘛,实在提不起兴趣,也不堪重任,还请先生三思,另觅高人,免得误了大事。”
文立万刚来明代时,特别羡慕别人穿越到古代做宰相、大将,叹息自己穿越到明代,只做了个幕僚随从。现在看来做个幕僚其实更好,有事的时候,给主人出谋划策;没事的时候,下下棋,看看线装书,岂不快哉?
张居正说:“子萱不必谦虚推辞。我已有所安排,你可在内阁先做些抄写之类的小事,等太子登基后,我会另有安排。”
“先生所说的重任是什么呢?”
张居正断然说道:“以后你就会知道的,现在不必多问。”
“我从未做过官,只怕做不好会给张先生抹黑。所以先生真的不必为我费心,我在先生府上做幕僚已经很满足了。”
张居正捋一下胡须说:“大丈夫在这样的世道,不掌握权柄,寸步难行。权力既可以让人胡作非为,也可以是为苍生谋福祉,就看你怎么作为了。唉,为人为官,穷尽一生也未必得其真谛啊。你不必推辞了,今晚收拾一下,明天随我入阁办公。”
张居正的话不容置疑,文立万不敢再三推辞张居正的美意,否则他在明代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从张居正书房出来,文立万大脑里一直在想张居正为何如此看重他,处心积虑要把他推向仕途。如果张居正看重他判断局势走向的能力,应该让文立万在他身边继续做幕僚更为有利,没必要让文立万涉足官场。
张居正竭力把文立万推向仕途顶层,肯定有张居正自己的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