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诺吟唱完毕。
“跪!”司仪刘公明高喊。
执事、陪祭和舞者面向祭台,分三排,皆屈膝下跪。
“拜!”司仪刘公明再喊。
执事、陪祭和舞者面向祭台叩首,双手前伸置于头额,全身伏地。
“起!”司仪刘公明高喊。
执事、陪祭和舞者们躬身而起。
“复跪!”、“复拜!”、“起!”、“再跪!”、“再拜!”、“起!”
连着三拜三叩首,叩拜完毕。
“鸣!”司仪刘公明高呼。
一排十三响的铁制礼炮,依次击响,声震河谷。
“退!”司仪刘公明长声高呼。
司仪、执事、陪祭和舞者一步一鼓,转身退下祭台。
接着是祭祀的第三步:舞蹈表演。
舞蹈分为四部曲。
七位身着少女舞者在四位陪祭的引领下,着草裙,腰系铜铃,头戴面具,手持竹棍,赤脚登上祭台。
唢呐一声悲呛,芦笙、磅锣、手鼓、牛角、棒棒竹捣筒、钹、铙、镲混响而不乱,效果奇好。
十一位少女随着器乐声响,踏舞步,摇草裙,摆腰肢,甩黑发,哼唱,呐喊。
第一部分的舞蹈,模仿的是资水之千姿百态。
仿其出自山涧之溪流叮当叮当,仿其水波荡漾,仿其翻涌之洪水涛涛而暴烈。
第二部分舞蹈接着上演,这部分是以鸟兽为师,展现一方水土一方天地,奏响大自然的韵律和乐章。
民间器乐再次齐鸣,舞者则走步、足蹈,手舞,哼唱,嘶吼,仿的是飞禽走兽。
时而百兽率舞,百兽奔腾,时而百花齐放、百鸟争鸣,一派鸟语花香。
第三部分则模仿先祖们开疆扩土,改良生活,繁衍生息的功绩,讴歌人定胜天的决然和毅力。
第四部分则是祝酒歌和山歌,以表缅怀和赞美。
表演完毕。
司仪刘公明再次踏上祭台。
“礼毕!”司仪刘公明高声宣告,并退下了祭台,准备完成第四步。
不过就在这时,男执事张诺却站上了祭台,在众人感到莫名其妙的目光下。
他再次踏着道家罡步,高声唱响了一篇九歌改成的挽诗。
拥灵精兮披白袍,剑石崖兮雷电啸。
云蔽日兮乌遮月,身陨坠兮资水潭。
巨石平兮叹技弱,风雨暴兮引洪鸣。
凌辱惨兮世不平,灵魂殪兮吾神伤。
天时怼兮威灵怒,杀君尸兮弃荒水。
出不入兮往不反,前路忽兮程超远。
戴长鞭兮带长剑,朋亲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没。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张诺悲情之声抑扬,声震四方,吟颂唱罢,四周凄惘。
停了好一会儿,张诺向着不远处的剑石崖稽首。
稽首完毕,张诺昂首挺胸,仰面望天,突地一声疾呼,声震云霄。
“山城第一居士,吾等道友啊!一路,走好咯!”
平常间无悲无喜的司仪刘公明一见,跟着稽首,泪眼模糊。
此插曲过后,司仪刘公明黯然高呼:“洗濯、放河灯咯!”
山城的男女老少占满了特意搭建的平台,有的只好下到资水岸边,或浅岸石滩,挽起裤管,赤着脚丫,探入水中,洗濯去垢,消除不祥!
有的则手执各种不同造型的河灯,点亮烛火,许下誓言或细声祈福,将河灯置于流动着的资水水面。
河灯忽闪着,随水流清波慢慢地悠然而下。
顿时间,河灯万盏,映照着水面,波光亦是五彩缤纷。
河灯随水而下,约两刻钟,便漂到了剑石崖下的水潭。
在这,河灯都会顺着水波轮转一圈,因为此处是个回水湾。
是河灯太多了吧,又大小不一,等候轮回的便排成了一排排,显得异常拥挤,以致很多河灯扎堆停滞在了这里。
六
男执事张诺与司仪刘公明,他俩主持完祭祀后,便相约了,顺着资水江岸的散步道,漫步而行。
他俩的心情似是沉重得紧,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一路蹒跚着慢慢的踱步,一边望着资水中那些慢慢流动着的盏盏河灯。
张诺、刘公明,他俩都是半路子的道家身份,一心向往着古法、修行、修真、成道。
虽与山城第一居士没有过任何交集,对其年纪轻轻便被称呼为山城第一居士而略带不屑,但都视山城第一居士为真正之道友。
他俩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流传出来的视频,看出山城第一居士那是遭了真正的雷劫。
在这异世、末法时代,天、地似乎容不下修行古法、修真、修道之人。
张诺、刘公明他俩忿忿不平,心情压抑。
不仅是为山城第一居士而忿忿不平,还在为自身修行者们所走的修行之路艰难而感到压抑。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水潭回水湾的对面,也就是山城第一居士遭雷劈的那资水剑石崖平台的对面。
他俩禁不住都停下了脚步,也不得不停下了踱步而行的意图。
因为此地,已是停滞了很多游人和河灯观赏者,再想前行已是需要挤身穿过。
此地的众人,都停在这,都在看着河对岸剑石崖下回水湾的那堆停滞不前的河灯。
一堆河灯,一堆人。
河灯停滞是因回水湾和数量太多而造成了拥挤,以致无法流动前行。
这堆人则是心系停滞着的河灯而不愿前行。
但都停滞不前了,河灯和人两者竟遥相呼应。
张诺、刘公明他俩看了看,相互点了点头,都是修行之人,不喜热闹和喧哗,便转身往回走。
刚走了两步,可就在此时,资水水面河风突起。
“咦!”“快看,那是怎么回事?“
有人惊呼,有人诧异。
张诺听着,便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刘公明见着张诺没动静了,也停下脚步,扭头张望。
人潮涌动,他们都朝着河心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有些还手指着河心处。
回水湾的河灯动了,似乎是被河风推动着。
它们在沿着一条一条圆形的轨道,流动着,转动着。
它们似乎突然地就充满了灵性,生出了智慧,包括河灯、河水、河风。
懂得了并遵守着某种特定的约定或规则。
每一个河灯似乎都学会了等待,等着前方的河灯流动到特定的点位上后,后者才接着流动到自己的定位上。它们不慌不忙,似乎都知道自己该有的特定位置和该存在的流动之轨迹。
它们步调、节奏、定位、姿态都似乎有了统一的调度。
不一会儿,在这回水湾里,一个由不同造型、花样、色彩之河灯构筑成的一个大大的太极阴阳图便显现在资水水潭的水面,直径达到了55米之巨,几乎占满了整个河道的宽。
这个太极阴阳图,熠熠生辉,显得异常古朴而神秘,并在不断的转换着阴阳。
这个太极阴阳图成形后,接着分别从阴阳鱼的两眼处各喷涌出一股紫色、金色之光,两股光在半空中旋转着,像极了两条自由而快活的鱼。
它两盘旋着,再融合成了一团,最后在半空中幻化成了两扇闭合着的巨大而威严的古式铜门。
随着更多的河灯加入,太极阴阳图阴阳转换得快了许多,而紫、金两股光也越来越强,那两扇古式铜门便越来越实,越来越清晰,连门上的盘龙纹也开始凸显了出来。
不一会儿,显现到达了极致,两扇古式铜门开始慢慢地从中间朝内启开。
张诺、刘公明仰着头望望半空中的那两扇门,再低下头看看河里的太极阴阳鱼,满脸的不可置信。
人类啊,有个习惯,仰着头是膜拜,低下头便变成是检阅!
周围已经没有了声音,连惊奇、惊诧之声都被各自自觉地压制了下去,似乎都担着心,生怕一张嘴就惊扰了面前出现的旷世奇观。
唯一的声响,便是这堆人杂乱不一的呼吸和“咚、咚、咚、咚”的心脏鼓动之声。
半空中的那两扇门,终于从中间往两边完全地打了开来。
一阵强光凸显,众人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连眼都无法睁开。
从开启的门内,突地射出一团辉煌之极的灵气之光。
灵气之光洒落下来,开始是照耀覆盖着水面的太极阴阳鱼,再慢慢扩散开来。
灵气之光扩散并洒落到张诺、刘公明身上。
他俩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浑身像是沐浴在浓郁的朝霞之中,口鼻之中发出了欢快的嗯哼之声,这声竟像出自魂灵深处。
灵气之光继续扩散开去,直到覆盖住了整个资水丹城。
灵气,迅速地布满了整个山城的每个角角落落。
这团光来的是疾速,去得像是飞梭。
半刻钟不到,半空中的那两扇门闭合,又消逝了个干净。
回水湾上的太极阴阳图,在一阵河风吹拂过后,也散乱了开来。
各个河灯变回了自身,再次陷入了回水湾中的徘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