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四伏,可供选择的应对方法少得可怜,白牧身心俱疲地靠着车厢,马夫喝醉时所哼的不知名小曲,似乎具有催人入梦的效力。
他渐渐感到眼皮沉重,马夫粗犷的声调变得飘渺起来。
“不愧是神父您啊,在王宫里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公主殿下肯亲近国王以外的人,除了刚去世的公主剑术指导老师,凯恩爵士。”
宦官恰到好处的谄媚之语轻声徘徊在耳边,不过白牧并不想搭理他。
王城外,前往北境镇压叛乱的王禁骑士团得胜归来,华丽的红毯从宫殿的大门前一直铺展到城门口,数不尽的花瓣自天空飘落,城墙上的吟游诗人拨动鲁特琴,歌颂起公主的北伐功绩。
“她只有十六岁,却能率领最精锐的王禁骑士一举击溃北境领主。”白牧抚摸着银链十字架,视野中逐渐显现出一位红发少女身披甲胄,骑着黑鬃骏马慢慢向他靠近。
身后的王禁骑士团则紧跟在她的身后,阳光照射下,公主盔甲上干涸的敌人血迹散发着肃杀之气。
“公主年纪轻轻便建此功绩,当然仰仗于神父您平日的悉心教导,这也是公主在国王陛下的信中点名邀您迎接骑士团的原因啊。”
太监今天打扮得格外艳丽,昂贵的香水粉底毫不吝啬地涂抹在肥胖的身上,马屁也拍得十分卖力。
“越锋利的刀刃,便越容易折断。”白牧边说,边往外挪动几步,与太监保持一段距离,但扑鼻的浓重脂粉气一个劲地往鼻子里钻,最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宦官贴心地递来一条洁白的手帕,但被白牧拒绝了。
黑色的旌旗飘舞,艾尔丝汀骑马来到白牧的身前,宦官连忙屈膝行礼。
她摘下全罩式头盔,红色长发如瀑般垂散在肩头,稚气未脱的脸庞上浮现着淡淡的笑意。
利剑出鞘的清脆声响猛然回荡在空气中,等白牧回过神来时,那把剑已然稳稳落在自己的脖颈处。
冰冷寒意随之弥漫全身,锋利的剑尖几乎就要楔入皮肤。
宦官脸色骤变,大庭广众之下,公主竟然将剑对准自己的老师,脸上的表情简直完美至极,一时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实杀意。
他立即对附近的王禁骑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阻止公主疯狂的举动,此时剑尖已经在白牧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只可惜无人听从他的命令,亦或根本没人把这个太监当回事。
白牧将胸前的银链十字架放好,与公主对视。
这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引得剑身又向前滑动些许距离,很快,鲜血溢出伤口,顺着脖颈滑落,染红了教袍。
城墙上的民众纷纷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这一幕,他们议论纷纷,从口中不时蹦出“魔女”二字。
七子教廷的信众甚至一再冲击着骑士团的防线,对着公主脱口大骂,有的甚至扔出鸡蛋。
原先盛大的迎接仪仗,现在立刻变为一场内乱。
像是早已司空见惯,艾尔丝汀一点也没有在意自己臣民的反应,在愤懑的人群中,她鎏金色的眼眸始终望向白牧一人。
剑身缓缓抽回,她策马越过白牧的身影,并扔下一句不冷不淡的话语。
“看到了吗,他们都恐惧着我。能够平息战火只能是战争,而不是你的说教。如果以后再对我啰里啰嗦,我手中的剑可以随时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