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鸡鸣。
苏合等在炼药房的门前。
“守时是个好习惯,”杜春仁微驼着背,负着手缓缓从阴影里走来,进了炼药房的门:“进来吧。”
苏合跟在后面,借着长明灯的光亮打量屋子里面。
这里面的气味儿自然也不好,墙根都生着各色霉菌,药碾上血污还没干透,两人高的黑色炼丹炉里,还残留着上次炼药的余温。
紧接着就见到昨夜死去的鳖甲,被随意扔在屋子的角落,叠在其他动物尸体上面。
“这个孽徒私闯我卧房,死不足惜,用来炼药已经算是便宜他了。”杜春仁冷哼道,脸上泛起怒意。
在春仁堂里的人,都管杜春仁叫师傅。
实际上他没有传授给任何人医术,据说只有贴身弟子,以及一些忠心的守门人才能得到一些实质性的东西。
凡是进入医馆的人,都干着杂役的活,伙夫,捣药,搬运,熬药……
他口上叫着大家伙徒弟,实际上在心里,都是药材。
苏合已经看得清楚,作为一个具有现代思维的人,在分辨谎言上,具有一些优势。
“快到十五了,你可要保持好状态,为师让人给你做的药膳,可不能浪费,”杜春仁来到一处大木桶前,用手在里面搅拌了两下:
“在传授你真正医术之前,必须让你的五行平衡,身子骨无恙,才可正式入医道。”
看着杜春仁的手从木桶上拿出来,能看见污血顺着小臂流淌,滴落,随着甩动的动作,胳膊上黏附蠕动的虫子便被甩到地上。
因为站位和光线的缘故,苏合只能看见木桶,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不过从师傅的举动来看,那里面应该泡着恶心的秽物。
这样的邪医,真的不应该活在世上,苏合心中恨意再度拔高,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拼杀一番。
大不了一死,回到生养自己的世界,没准就不用在这里受折磨了。
念头一瞬间就被按下去,十五之夜近在眼前,苦心经营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可不能功亏一篑。
继续曲意逢迎。
师傅说的内容,苏合并不是很理解,只是知道在医家的说法,五行指代心肝脾肺肾:“弟子药膳丝毫未敢浪费,只是不懂如何平衡五行。”
“万物有阴阳,五行亦在其中,温热寒凉此消彼长,阳从左升,阴从右降,阴阳交汇时,便是平衡,”
杜春仁用染血的手捋着胡须,将胡须弄成黑红色:
“这也是为何师傅让你吃药膳的原因,可以让你五行互相制化平衡,不太过,也不太及,”
“师傅早就看中你了,你跟那些废物不同,你天生就是道医的好苗子,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月圆之夜将至,正好入门。”
虽然师傅说得头头是道,让他心思略动,可想着春仁堂里的种种事物,再看看那古怪的木桶,理智便回归了。
“多谢师傅愿意栽培,弟子一定用心学医,治病救人。”说出这种话,苏合自己都恶心,春仁堂确实给桃源镇很多人医好过病,但是杀的性命可能要更多。
而且残忍的炼药方法,与昨天见识的悬丝诊脉,以及针灸的方式,根本就不是人该学的。
他怎么可能学杜春仁教的恶心人的医术。
但现在他必须顺从。
“傻徒儿,成为道医,怎么可能是为了治病救人,”杜春仁脸上挂着些许嘲讽的意味:“你见识少,为师告诉你,道医治病只为自己,”
“现在说了你也未必懂,等你入门后,为师传授你九医经,成为师傅的好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