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英黯然道:“走了六年多了,肝癌。”
苏摩气息一窒,双眼陡张,“怎么会,我不是给你们寄了钱么,怎么没治啊?”
苏英哭道:“都晚期了怎么治啊,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啥都省,又不让我给你说,说你在外面闯荡不容易,免得你分心。可你后来突然消失,一点音讯都没有,我就是想说也找不到人啊。”
苏摩一时间沉默了。
这么说来,他还没进去之前母亲就已经离世了。
苏英继续啜泣道:“妈走了,我就你一个亲人,大学毕业后我就开始到处找你的下落,好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最后也不知道听谁说你去了香江,原本我是想过去找你的,结果半道遇上了人贩子,好在被救了。”
揉着女儿的头,苏英似乎也觉得世事无常,她忽又眼中带泪的展颜一笑,柔声道:“救我的是个警察,也是孩子他爸,人挺好的。他这些年一直帮我找你,还帮我在车站开了个店,说是兴许哪天你回来就能看见。”
得知母亲早已病故,又听妹妹讲述了这些年的曲折经历,特别是听到她差点被人贩子拐骗,苏摩的心绪也跟着大起大落。而且就算苏英去到香江恐怕也找不到他,只因他在香江那边打黑拳用的是假身份啊,就怕连累家人,不成想却是这种结果,再见面母亲竟已阴阳两隔,连妹妹都嫁作人妻。
一阵大哭过后,苏英已经缓和了情绪,她追问道:“哥,你这些年去哪了?”
正当苏摩不知道该作何解释的时候,门外猛地走进来一人。
苏摩扭头望去,进来的是个穿着夹克身形颀长的短发汉子,肤色略黑,浓眉大眼,面颊轮廓刚硬,双眼炯炯有神,瞧着干练利索。
见男人发愣,苏英忙起身介绍道:“你怎么回来了?哥,这就是孩子他爸,秦雁。”
“哥?”
注意到自家老婆的称呼,男人长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你,隔壁的刘婶给我打电话说店里出事了,我还当是咋了。”
半小时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秦雁才热切的笑道:“哥,咱们来两口?”
同时他也在习惯性的留意苏摩,就见面前这大舅哥天生一副迫人刀眼仅是坐着便有点不同寻常啊,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不是衣服穿的不对,也不是长相的问题,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要说气势这玩意儿他这些年没少感受过,侦破了不少大案要案也见过许多亡命徒和杀人犯,但和眼前这位一比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乍一打量,势如猛虎坐山,狂龙伏地,透着一股无来由的恶气。
“你多大?”
苏摩也不矫情,接过一瓶二锅头仰脖便是一口辛辣入喉,收起了眼中的神伤落寞。
秦雁又从兜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截烟嘴,再往前一递,说道:“下个月刚满二十六。”
苏摩酒瓶还没放下,指缝里就又多了根烟,看着凑到跟前点烟的秦雁,他问道:“听英子说你是警察,救了她?”
秦雁点点头,“也算机缘巧合,当时在跟一桩案子,没想到阴差阳错抓了人贩子。”
二人面对面坐着,吞云吐雾,连连碰杯,苏英则是在后厨炒了几碟小菜,给二人下酒用,暂时关了门。
又喝了几轮,两人已是酒劲上头,脸色发红,苏摩夹了一口小菜进嘴,一边慢嚼着一边说道:“刑警?那危险可不小,要注意安全,家里可还有老婆孩子呢。”
秦雁倒着酒,忙不迭点头应着。
苏摩咽下嘴里的菜,平淡道:“我就这一个妹妹,她的命就是我的命,你救了他,我没啥说的,敬你一杯。”
语气虽然平淡,可眼神里透出来的都是份量,郑重且认真。
秦雁嘴里“啧”了一声,边碰着杯边说道:“哥,你这就见外了不是,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酒过三巡。
秦雁随口笑问道:“哥,这几年你去哪了?我可是拜托局里的同事查了好久,愣是找不到你人,就因为这事儿英子没少和我闹脾气。”
苏摩瞥了他一眼,也懒得瞒了,轻声道:“遇到点事情,进苦窑了。”
秦雁闻言脸上并没什么异样,只是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后厨忙活的苏英,自顾自的抽了口烟,然后笑道:“人回来就行,其他的都是小事儿,也免得英子天天惦记。”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最后还是接了一通电话秦雁才又匆忙离去。
望着这个多出来的妹夫,苏摩感觉颇有意思,有的东西打眼就能看出来,这人差不了。
但一想到母亲已经过世他心里还是堵得慌,母亲的肝病是累出来的,当年出去闯荡的时候已能看见点苗头,可惜他这做儿子的不孝,人活着的时候没在身边孝敬,人走的时候也没送最后一程。
正当他一个人喝闷酒的时候,饭馆外面走进来三个大汉,身材高矮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身上有一股说不出匪气,人皆墨镜大衣,和平头老百姓不大一样。
“老板娘,照着那位桌面上的给我们炒几个菜,打包带走。”
苏英在后厨应了一声又忙了起来。
那三人也不坐下,只是看了眼喝酒吃菜的苏摩在店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外面嘀咕了起来。
苏摩练武多年耳力过人,隐约听到什么“姓秦的”、“行不行”之类的话,看样子八成认识他那妹夫。
“客人,您的菜做好了。”
等苏英招呼了一句,三人才又再次进来。
可当几人付账的时候苏英却傻了眼,不到一百来块的饭菜对方愣是拿出来几沓大钞,少说十来万,搁在柜台上转身就走,头都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