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便是各类地方豪侠与单个或是联合投来的绿林好汉,这两种人互不对眼,又各自武艺非凡,平日里多有摩擦火并,最为暴躁难管。
然后便是平常的难民与崇信四地前来投奔的百姓。这些人人数最多,也最为繁杂,其中自有皆是老弱的可怜人,但因为为数不多的生存空间而成为命中的对头,最不相融合。
最后倒是赵长与周玉贼首的逃卒边军,最为平静。李乘舟已经有了大概三十来边军汉子。
这去岁,固原参加哗变的士卒劫取固原州库的粮饷后,遂转攻泾阳,富平,三原无果后便四散开来被明军分化,其中大队的连明军游击也被俘虏,转身便投入农民起义行列,至于家里还有牵挂的,对流贼事业没有信心的,零零散散的便脱离队伍,化整为零到了乡野四处。
像极了一个草创的梁山伯。
看着杂乱的人群,跃然脑海,李乘舟不由蹦出这个感觉。
“咳咳!!”
李乘舟越过人群咳嗦两声,看到许多熟人,…………然声音有些小,没人理他。
而当李乘舟带着七八个李氏青壮直接坐上李世平旁边的椅子上时,大多数人这才发现,此番招募他们来此的娃娃团将就在眼前,不由得稍微收敛。
李世平作为远近闻名的豪侠,又是原本的驿铺铺长,名声地位都有的李世平此时一个头两个大。
帮本地人说话,那流民中为头的便嚎哭着说他不公,帮流民说话,本地人又大骂着吃里扒外。
索性闭嘴不谈,任人拉扯。
此时见儿子到来,居然有了一种如负重释的感觉。
大部分人都是老实没出幺蛾子的,李乘舟看了看,最后转向眼前几个吵闹的汉子,这几个他自然认识,其为首的叫做刘平,乃昨日带人数十前来投靠,说是要共抗外贼,颇为彪悍,传言是北地归来的响马。
但这年头,真凭实据尚且无有官府去管,传言这玩意,就只能是个屁。
李乘舟知道世道艰难,响马也不好混,但此时厅内乱成一锅粥,事情总得解决,于是李乘舟咧着嘴笑道:“看来刘兄弟精神力气都不错,这样也好,说明李某这里的吃食确实管饱,不然要被人说招待不周了。”
“李团将,不是额怎么样,实在是………”刘平昂着头,见李乘舟到了,显然要说些什么。
“无妨的,只要不动手,在李某这里暂时都没关系的。”
“那……若是动手呢?”
“呃……李某这里庙小,想得是大伙在这年头都能安生,但谁想要大伙不安生,那就只能请走了。”
刘平笑了笑,有些不信,他这伙人一看就是精锐,此回若不是外地马匪突然袭来势大,断不会前来寻他李乘舟。“李团将真要赶我走?”
李乘舟闻言也不生气,只见他挺直了腰板,带着身后民兵上前三步,顾盼之间正色道:“小子本来年幼,自知不能服众。但如今县尊徐怀盛许我民团将领,周主簿还有陈县尉也有言语相助。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某人知道你们大部分来此都是为了全家一口饭吃罢了。
当然,如你们所见,李某人也愿意给大伙们都吃饱饭。但现在,李乘舟扪心自问已经为了你们操碎了心,你们扪心自问,如此还想要将我这民团吵翻了天,莫不是以为李某人的粮食吃不完,让你们撑的?”
刘平一愣,倒是没想到李乘舟说的这么直白。低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怕是觉得理亏,居然对着那郝永忠干脆道:“某本不是胡闹之人,但这世道就是如此,今日有李家团将说的这一句明白话,那便是某错了!!”
刘平颇为光棍,郝永忠瞪大了眼睛还待再说,李乘舟拉住其手道:“啥事没做,就会吵闹,还想吃饭否?”
郝永忠先前与人对喷颇为自如,此刻闻言却居然面红耳赤,只加他却也真个闭上了嘴,只是待转头小声嘀咕道:“俺又不光只有吃饭的本事。”
待少许,或是羞愧与担心,此间声音稍小,李乘舟方才抚手笑道:
“诸位晓得厉害,如此甚好,民团皆是李某兄弟,虽有摩擦但都是过往。
所以,某想说,莫要将解决不了的事情挂在嘴边,大伙不妨先想想。想想是为何缘由就到李某这里来的,又将来如何才能将全家肚子填饱,混个肚儿圆的。”
…………
“是俺娘叫我来的,”有人答道:俺娘说,李团将这里有吃得,是星宿派来救苦救难的……”
谁叫自己来的?
张定前无言以对,若一定要说一个人,那决计是张全。
但若是为什么来这里,必然是为了妻儿老小的肚子。
少许,见众人不再言语,露出思索神色。张定前便看见那前面的李乘舟振臂起身,趁着血色明亮高声呼道:
“要我说,是朱家皇帝和乡绅让你们到我这里来的。所以,要吃饱饭,冤有头,债有主,还得找他们,要回咱们的地。”
张定前闻言,恍然大悟,他觉得:
“此话,似乎对极了。要回咱家的地,这才两不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