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屏许多年没有将自己的要害暴露在别人手下,脊背一瞬间僵直,在沈长钰手指几乎挨上来的前一刻他几乎忍不住躲开。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连筑基都不是,自己在沈长钰面前毫无反手之力。
“兄长会轻一些的。”沈长钰语气温柔,沈屏却十分不适,哪怕原身的记忆寥寥,他都觉得这沈长钰有问题。
之前冯盛那些人百般欺辱原身,依着沈长钰的本事不会不知道,那时他不闻不问,现在却一副关切模样,实在令人费解。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这些事情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身上的疼痛不及旁人亲近时的不自在,沈屏忍了小半个时辰,在沈长钰伸手要解他衣衫时终于变了脸色。
“兄长,剩下的就不用了。”前世他身边就甚少人,除却一个阿疏,旁人都难再亲近半步,如今,为打消沈长钰的防备他才百般忍耐。
但,也就仅能止步于此。
“好吧,其余的大多是皮外伤,花些时间修养便可。”沈长钰看似十分好说话,沈屏自始至终却没有放松分毫警惕。
二人你来我往又说了几句话,沈长钰自然而然地要送沈屏回去。
沈屏心下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
他消失了这么久的时间,外门应当有不少人在找他。
还有……冯盛。
*
沈屏消失的这一段时间,外门上上下下的人都遍寻他不着。
待到沈屏一脚踏进外门,劈头就是一股掌风袭来,他不闪不躲,好似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意料之中的,下一刻那道掌风溃散,沈长钰出现在他身侧。
“对同门师兄弟擅下杀手,好大的胆子!”沈长钰面色冷峻,他的出现叫诸人意外之余还有些怵怕,“沈师兄,我等绝非故意为难,实在是这沈屏害人不浅,冯师兄现在踪迹全无,我们找遍了整个风清门都一无所获。”
“所以你们便觉得是我害了冯师兄?”沈屏掩去眸中的阴翳,假作苦笑,“别说我不知道冯师兄在哪里,就说我知道……那现在踪迹全无的该是我了。”
他面上颓靡,“我自知没有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诸位师兄缘何就要处处为难我呢?”
“难道天生废物就该被踩到烂泥里吗?!”
不过寥寥两句话,诸人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
却在这时,人群中出现三五人,几步到最前边,指着沈屏对沈长钰道,“沈师兄切莫被这厮瞒骗了,就在不久前,他捏着冯师兄的脖子,分明是要将冯师兄害死的模样!”
沈屏冷笑,引得诸人来看。
他不管不顾往前走了一步,那几人想起后山时沈屏浑身的阴冷之气,还有他背后诡异的黑影,下意识地生出一股惧意,“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沈屏反问他们,“倒是该我问你们,我能对你们做什么?”
他指了指自己面上的伤,还有袖下道道青紫,“一个炼气期的废物,能做什么?”
“你明明……”几人就是看着沈长钰在才这样敢出来质问,谁知沈屏会不会突然暴起大杀四方,可是……不久前凶煞非常的人这会儿看着凄惨羸弱,让他们一时也不禁怀疑后山那会儿的记忆是不是出现了偏差。
“行了。”沈长钰打断他们,“冯盛何时失踪的,最后一次出现在何处?”
几人讪讪,却是犹豫半晌,后山是禁地,宗门有令不能擅自前往,若是他们据实以告,找不找得到冯盛另说,他们几人却是无疑会受到重罚,严重的甚至还会被驱逐出宗门。
所以几人对视一眼,都言冯盛最后出现时是在他自己的院子。
沈屏眸色稍安,看来暂且能应付过去。
但沈长钰往四下看了眼,忽然抬手,他指尖轻点,凌空施出一股灵力,“只要还在风清门,便能寻到他的踪迹。”
沈屏袖下的手捏紧。
也不知道风清门后山的那道断崖能不能将冯盛的尸体处理干净,依着沈长钰的动作,他知道此人是习会了“寻灵法”,只要冯盛还有一丝生息,肉身不腐,便能寻到他的踪迹。
自然也会发现下手之人是谁。
“行云在紧张?”沈长钰施出那一股灵力后便见目光落在沈屏身上,“莫要烦忧,风清门虽大,但是寻灵法甚是好用,只需一炷香的时间,无论找不找得到他的踪迹,都会有结果,到时……便能替你洗脱嫌疑。”
沈长钰看似字字句句都是为沈屏所想,沈屏回视他一眼,点头,“但愿。”
接下来这一炷香的时间里,没有人再开口,沈屏身上的伤口叫嚣不息,时间久了便有些站不稳,沈长钰自然地去扶他。
沈屏要躲,却被沈长钰先一步揽住,“行云力有不逮,便先靠上一靠。”
沈长钰虽是商量的语气,但是观他动作,却透着一股子强势。
沈屏索性收了力,等着寻灵的结果。
“来了!”未有多久便有人忍不住惊呼,沈屏顺着声音看去,只有沈长钰灵力化作的翼蝶,不见那冯盛踪影。
“这怎么会?!”诸人大惊失色。
如若连“寻灵法”都失效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冯盛死了。
其他人尚且是看热闹的心态,但是先前与冯盛一道欺辱过沈屏的几人便有些惊惶了,他们看着不远处那个羸弱的人,背后一阵凉意。
冯盛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几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又是惊惧又是后怕。
“我们……”一人扭头看向同伴,“沈师兄在这儿,不如就借这个机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冯盛一事哪里瞒得住?”
“对,那沈屏也不知使得什么妖法,说不定还有什么诡异之处,若是之后他再来害我们……”
“不行!”原本站在最外边的一人忽然开口打断,“后山是禁地,一旦被长老们知道了我们去过那里,到时可不仅仅是被报复那么简单,而且你们不要忘了,冯盛只是沈长钰的表兄,而那沈屏……不管再怎么废物,到底是与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你们只看现在,他们二人看着哪里是有嫌隙的模样!”
若说先前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那现在全然就是左右支绌,几人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悄悄按下心思。
而另一边,沈屏心中略安,他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的了。
但怎么也没想到,沈长钰收回灵力,忽的俯身凑近,“行云似乎并不意外。”温热的吐息扑在沈屏耳畔,直叫他不适地蹙眉。
“兄长多想了,本就与我无关,所以能不能找到都无甚所谓。”沈屏往后撤了一步,离开沈长钰无形的桎梏。
他没有看见,沈长钰眸色稍暗,露出一抹转瞬消失的冷意。
“既如此,那此事就到此为止……至于冯盛失踪一事,我稍后会告知于门内长老,不管如何,活生生一个人在风清门不见踪迹,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
“嗯。”沈屏敷衍着,他身上的伤还在叫嚣,现在只想回去休息。
其余的人都在沈长钰开口后相继离开,沈屏见势也要走,却又被扣住。
他心中早已不耐,抬头时却不得不缓了神色,“兄长,我身子实在不舒服得紧,若是有别的事,改日再叙,如何?”
沈长钰将他拽了拽,面上温柔又斯文,“行云看来是真的不适,否则怎么会将给我的生辰礼物给忘了呢!”
闻言,沈屏一滞,之前纯粹是为了故意装相的,可没想到这沈长钰还记得,他忖了忖,还是从怀里掏出那个粗制滥造的盒子,递给沈长钰,“原以为兄长瞧不上这东西,便没有拿出来。”
“怎么会呢!”沈长钰勾唇,“只要是行云送的,不管如何模样,兄长都喜欢……”
毕竟,爱屋及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