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睡醒时,已过了辰时,昨夜明月要上女红课,纤云一早派了小厮去请女红师父,这时师父早已在侧院等候。
弄巧来到明月榻前,柔声唤道:“小姐,时辰到了,您约的女红师父已经在等您了。”
明月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弄巧道女红师父已到,立刻醒神起了身,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甜软的嗓音从帐幔间传出,“梳洗吧。”
明月收拾好一切后,来到织云轩,女红师父早早架起了绣架,备好各色丝线花样,只等明月来上课。
见明月进来两人互相行了礼,便开始教学。
那女红师父知晓明月不擅针黹,教的又细致又认真。
所幸明月领悟力好,遂学的比从前好很多,半日时间已经能够掌握一些简单针法。
只是在这其间,明月手被扎了数次,惊得纤云和弄巧冷汗频出。
夜中,明月算着,谢忱的生辰再过一月便要到了,届时她的绣技定然有所长进,绣的精巧物件,思及至此她满意的睡去。
一连数日,谢忱都在大理寺中审理贪墨案件,前前后后的时间,线索,证人,证据确凿地摆在卷宗之上。
他饮过一盏醒脑茶,起身去往一条幽暗的巷道。跨过一道又一道的铁门,走向最深的狱间,那是大理寺的地牢,不是地狱胜似地狱。
那里阴暗又潮湿,关押的都是犯了要案的罪犯。
“啊...啊...”一阵声嘶力竭的叫喊,由远及近,充斥在谢忱的耳边。
“王大人,想必你也是个明白人,没有人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早些招供,也好让兄弟交差。”大理寺卿杨朔慢条斯理地坐在圈椅里,看着满是伤痕的王翰朝被架在哪里用刑。
杨朔今年四十有二,早些年不过是一小小衙门捕头,苦熬了十数年才到了今日位置,其间他几次擢升,都被些文臣因大事小事参凑,因此耽误好多年。
如今发生这等要案,自然不敢放松,眉宇间皆是杀伐狠戾,势要将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文臣扒层皮,既然到了他手里,就别怪他不客气。
那王翰朝早已被折磨得没了半条命,脑子里早已混乱不堪,他半抬起眼,只虚弱道:“我说过,我...没有...贪。”
“没有贪。”杨朔悠悠道出一句,随后他慢条斯理的起了身。
慢慢走到王翰朝面前,拿出搁在火盆当中炙烤到通红的烙铁,在他眼前晃了晃,“既然王大人没想好,不着急,咱们慢慢想,或许过一会儿就想好了呢。”
眼见那火红的烙铁即将触向王翰朝的胸口,王翰朝惊出一身冷汗,险些失禁。
“杨大人。”温润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透着几丝冷意。
杨朔回过头,见谢忱正穿着一身绯色官袍负手立在那里,也不知站了多久。地牢的烛火映着谢忱的半边脸,忽明忽暗。
杨朔忽觉一丝冷意,他放下手中的烙铁,朝谢忱躬身施礼,“谢大人。”
谢忱并未理会,负手来到案桌面前,随意拾起上面的供词,画押处竟是半个字也无。
修长的手又将那供词放下,慵懒地落在那圈椅当中,一手支着头,一手定在桌前有节律地敲打着。
他淡淡地看向杨朔,不发一言。
杨朔见谢忱如此,全无刚才的戾气,只躬身道:“大人若再给卑职些时日,定能够...”
“杨大人!”谢忱冷声打断。
“来不及了,圣上叫后日结案,若你我二人再不能够审出,届时圣上怪罪,你我还可以安然在这处?”
此话一出,惊了杨朔一身冷汗,他定了定神,“依大人看,如何是好。”
“你且先去歇歇,我有几句话想劝劝王大人,说不定他相通了,就能够画押结案了?”
杨朔见谢忱如此说心里倒是颇为犹豫,“大人,只是这王大人一案,供词已经理好,现只差画押结案一步,大人忽来此劝说,怕是不...”
“合适”一词还未说出口,杨朔忽看到谢忱冷起了脸,自己竟像是掉在冰窟窿里一般,常年的官场浸淫,让他知晓此时谢忱并不好惹。
他话锋一转,“大人只管审便是,下官去外候着。”
谢忱笑了笑,“杨达人只管放心,若是他画了押,结了案,这功劳还算你的。”
杨朔见谢忱刚才如此脸色,哪还敢功劳不功劳,谢忱就是尊大佛,平日温润俊雅,可私下却听人谈过,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他如今是当朝首辅,岂是好惹的?
他干笑了笑,躬身施礼后便出了地牢大门。
谢忱在圈椅里略做了片刻,起身倒了一盏茶,端在了王翰朝的身前,喂给他喝。
只见受了重刑的王翰朝,嘴唇早已开裂,还夹着血,这端来得一口茶,竟是解了命的渴。
他二话不说,只三口便咽了干净。
随即他看了看谢忱,眼含热泪,又硬生生地逼自己咽下,似有无数委屈。
“大人,我没贪,是账本!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