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瑶从衣领里扯出一块用红绳系着的梧桐玉,这是淑贵妃特地拿给空来,请他持印诵咒开过光的平安符,还是他亲手交给自己的。
空来怎会看不出闻瑶对当日之事印象不深,“殿下两年前对我视若无物,难道短短两年就情根深种了吗?”
闻瑶道:“这可说不准,两年前我才十六,只想和刀长相厮守,两年后的事谁又知道呢?就好比我此刻看你也没什么可取之处,或许再过两年,我看你就浑身是宝了呢?”
闻瑶有本事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任凭空来长着一百张嘴,也拗不过她的理,叹了口气,又沉默了。
闻瑶赢得胜利,反过来安慰空来,“即便我看你浑身是宝,也不能强迫你还俗做我的驸马,你别犯愁,只管好好做你的圣僧,我顶多就是来你这里睡几觉,不会打扰你修行的。”
“……”
“左右你拿我没办法,不如认命,心里还能舒坦点。”闻瑶说到这,忽然一拍额头,惊叫了一声道:“天啊,疾风还拴在湖边呢,我得赶紧去找它,不然它该不高兴了。”
空来有意说些什么,被闻瑶叽里咕噜一长串硬生生堵回去,“空来法师放心,我悄悄的走,悄悄的来,绝对不会被人发现。我们今晚子时三刻见,我给你带上好的茶叶,你照旧睡你的,我睡地上就行,哦,对了,别想着堵门,也别想着换个地方住,我虽然没有通天遁地的本领,但想在这么一个寺庙里找到你太容易。”
“走啦!法师留步!”
“……”
闻瑶的夜行衣在青天白日下过于显眼,她东躲西藏,颇有些狼狈的离开了钦天寺,一路狂奔至山下,见到在那里啃树皮的疾风,心疼的不得了,赶紧过去说:“是不是饿坏了?”
疾风发出一声不满的嘶鸣。
其实它更年轻的时候,跟从肃建行军打仗,一整天不吃不喝也是有的,可随着年岁渐长,又在闻瑶身边娇养惯了,就变得同老皇帝一样受不得委屈,且中年发福,越来越肥美。
闻瑶虽然不嫌弃它,但也再不能带着它四处奔波了,一来它受不了,二来闻瑶舍不得。
不知不觉又惦记起赫连池那匹西域神驹。
闻瑶翻身上马,握紧缰绳道:“疾风,北耶使节府。”
疾风稳若泰山的立于原地。
“好,闹脾气是吧。”当战马不听主人的命令,通常要吊起来抽十几鞭子,疾风到底是马中将军,闻瑶给它留情面,只拍了几下它的屁股。
这对疾风已经是很严厉的教训了。
它像一颗攻城略池的火炮,嗖的一下窜出去,很快就到了北耶使节府。
闻瑶将疾风交给门吏,“好好喂着。”
门吏难得和闻瑶这等尊贵的人物说上话,赶忙献殷勤,“公主放心,小人一定把它伺候的妥妥帖帖。”
闻瑶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你们府里有没有一匹雪白雪白的西域马?”
“是有这么一匹西域神驹,不过平日都是公子的近身侍卫在伺候着,等闲见不着。”
见不着没事,只怕压根没有。
闻瑶熟门熟路的走进府里,刚要到闻玏的院子,就迎面撞上了赫连池,赫连池一看到她,立刻皱起眉:“你这是什么打扮?”
闻瑶学那门吏,笑得谄媚又殷勤:“我骑马来的,这么穿不是方便嘛,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就回去换。”
“……不必。”
“哥哥呢?我瞧你从他院里出来的。”
“他玩累了,刚睡着。”
“那还是不要吵醒他的好,我等会,等会……你不介意我在你府上四处转转吧?”
赫连池勾起唇角,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介意。”
吝啬鬼!吝啬鬼!吝啬鬼!
闻瑶在心里翻来覆去的骂赫连池,面上还是笑眼弯弯的,“阿池哥哥要是介意,我就不逛了,我坐在这里等。”
赫连池愣了愣:“你叫我什么?”
闻瑶笑得愈发甜:“阿池哥哥呀。”
赫连池似乎很难忍受她这样称呼自己,颇为嫌弃的撇过脸,沉声道:“虚情假意,你要是想看昼影就直说。”
兵法有云,以退为进,以迂为直。
闻瑶道:“阿池哥哥说的哪里话,也太见外了,你不辞辛苦的照顾闻玏,我心中别提有多感激,对你恭敬是应该的。”
“你不想要昼影了?”
“想!”岂止是想,闻瑶是太想了,想到可以放下身段来讨好赫连池,“阿池哥哥,算我求你了,你就把昼影送给我吧。”
“你昨日在我府门前可硬气的很。”
小心眼!小心眼!小心眼!
什么以退为进,什么以迂为直,闻瑶只知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都这么说奴颜婢膝的求你了!你别不识好歹!”
赫连池按下她指着自己的手,淡淡道:“送给你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你不能转赠他人。”
闻瑶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道:“转赠他人?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慷慨大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