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三年戌时一刻,突厥王入内,左相一家紧随其后。”
这句话看似平常,却大有深意。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进入玄武门,这说明,在进玄武门之前,两辆马车应该已经事先碰过面。
但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除非能找到目击证人。
左相一家已经全部不在了,而想从突厥方面下手找当晚的相关人员,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就只能寄希望于当晚宫门口的宫人了。
谢轩又找来尚仪局的宫人安排记录,用红色墨笔标记出了当时在玄武门周围执勤的、以及在那个时间点可能出现在附近的宫人。
不过问题又来了。
现在是玄武十二年,离玄武三年已经过去了整整九年,宫里的人事变动三年一次,现在已经轮换过三次,还有找到想相关宫人的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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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轩找来大理寺卿,问,“你这有没有历届宫人的名单以及去向?”
“没有。”大理寺卿只能诚实回答,“这个一般归宫正司管,并不属于我们大理寺的管辖范围。”
宫正司,主掌宫内监察法令,相当于后宫里的执法和司法机构,只听命于皇上。
谢轩蹙眉,那这事可不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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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前想后,谢轩还是决定当面向皇上禀报此事。
现在已经是第十一天了,谢轩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并不想轻易放过。
他火速写了折子,上边不仅交代了匕首、信封、以及玄武门执勤记录等一系列来龙去脉,而且还在后面附上了自己对该案件的猜测和看法。
在宫门落匙之前,派人送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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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每天要收的折子有很多,除了每天上朝时各位大臣当面递的,宫外的折子一般都是先送到尚宫局,由尚宫局进行筛选分类,最后再呈给皇上。
所以孝武帝看到折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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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皇帝正一封一封地批阅着下面送上来的奏折。
看到谢轩的那份时,面色微变。
待到看完整篇奏折时,面色已经凝重得,让身边的大公公也忐忑起来。
“去,把谢轩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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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轩昨日将折子递上去之后,就一直在等结果。
他知道宫里办事的流程,所以倒也没着急。
只等着今天孝武帝看过之后,能批准他进宫正司,查阅一下资料。
谢轩也没想到,这一等,就等来了陛下的宣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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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人的指引下,谢轩进入了内殿。
孝武帝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接着批改手上的奏折,仿佛进来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心弦微绷,却也不多话,只站在一旁默默等待。
半晌,孝武帝抬起头来。
“你可知错?”不怒自威的声音在谢轩耳旁响起。
“臣不知,何错之有,还请陛下指点。”谢轩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好大的胆!”孝武帝的声音陡然升高,他随手将原本放在旁边的奏折甩到谢轩脚边,看上去像是动了肝火。
谢轩低下头去,定睛一看,这正是自己昨天呈上去的折子吗?
“还请陛下明示。”谢轩属实不知道陛下的火气从何而来。
“朕之前就说过,不允许再出现任何与突厥二字有关的任何人和事,你是把朕的话,当成耳边风吗?”
孝武帝的神色极为不耐,眉目中仿佛还含着几分屈辱。
“可是,这是为了办案需要。”谢轩解释道,“这次左相府的案子,很可能就是突厥人所为。”
“可能?你有证据吗?”孝武帝反问他。
“还没有,现在只是猜想,臣想去宫正司查探过后,再做定夺。”
“宫正司?”
“是的,臣想查一查......孝武三年......当天晚上的宴会上执勤的宫人的名单和去向。”
谢轩斟酌着说出这番话,他不知孝武三年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孝武帝这般避讳,这般仇恨。
“查那个作甚?”到底是天子,孝武帝立马从愤怒的情绪里抽身,又变回了那副喜怒不行于色的天子。
“臣查到,左相案子可能与突厥人有关,孝武三年的玄武门执勤记录上曾记载,左相府的马车与当时突厥王的马车,曾一前一后进入玄武门。”
谢轩略微沉吟了一下,继续道:“臣斗胆猜测,两者应是在进门之前产生了冲突,所以想去宫正司找一找,是否还有当年的目击证人。”这些个都在折子上已经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