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心胸宽广,对事和善,唯独这一点,她坚持如此。
明明答应了她怎么能反悔?做人可不能这样。
妖王带着淡笑的眸子明显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道:“顾大师。”
顾怜终于心满意足、转身离开。
只余下妖王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按了按眉心,似乎有些无奈。
顾怜很快找了一只金丹巅峰的死兽,将通天镜借给玄昼后,对战起死兽就没之前那么方便了。
她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很快明悟己心,知道自己对通天镜有些过于依赖,这在修道中不是一件好事。
与死兽对战了数百个回合,最后以妖王出手作为终结,显然相隔了三个等级对于顾怜来说没那么容易跨越。
不过她并未气馁,休息了一会儿,重整旗鼓之后顾怜又寻了一只金丹巅峰的死兽。
这一次,她让玄昼不要轻易出手,除非她受到致命伤。
虽战得尤为艰难,但断断续续大半天之后,顾怜最终还是艰难战胜了这只死兽,在战斗中明悟己身,成功晋升到了金丹中期。
浑身浴血,但她精气神格外高昂,晋级之后走到围观的妖王面前,顾怜认真对他行了一礼。
她感激道:“阿弥陀佛,多谢妖王大人为我护法。”
玄昼表情浅淡,没有对她的晋级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点点头,看了眼漆黑的穹顶,他平静道:“三天之后我在暗渊深处渡劫,届时你不要靠近,只在远处观看。”
修者通常视力都不错,便是相隔几里也能看清,他与顾怜的等级相差太大,靠近容易被雷劫波及到。
“好的。”
顾怜顺从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玄昼也没有多说,叮嘱完她,他才似想起了什么:“这三天我会闭关修炼,你不要贸然前往暗渊深处。”
略微停顿,玄昼伸出手,掌心微白光芒闪过,是一片细小的雪白鳞片。
这枚鳞片顾怜很熟悉,正是她之前拔过的逆鳞。
妖王将这鳞片递给她,“你没有通天镜,势必会有些危险,倘若遇见不能敌、或是仙门之人,将灵力注入其中,我会感知到。”
他想得非常周全,甚至还考虑到顾怜将通天镜借给他之后无神物傍身会有危险的情况。
这令顾怜心生感动。
她觉得她很快就能度化玄昼了,妖王大人都学会关心别人了,可见他放下屠刀、一心向善的日子不远了。
也算她这些时日的付出没有白费。
想到这,顾怜笑容更加热切温柔了一些,她十分郑重地接过妖王的逆鳞收好,并向他保证:“妖王大人,你安心闭关吧,我晓得轻重的,提前祝你渡劫顺利。”
玄昼看了她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微微点头,消失在顾怜面前。
没了通天镜聊天,顾怜多少有点不习惯,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重新收拾心情,将身上血污清洗干净,换了一套整洁衣物,满面笑容朝林越他们的方向走去。
仙门弟子大多汇聚在一起,所以非常好找。
顾怜只花了半个时辰就找到他们重新驻扎的地方,她到来时,林越还在疗伤。
这位天骄伤得实在挺重,虽然吃了疗伤的丹药,可依然没有痊愈,那位聚灵门的文玲领袖还开了丹炉在炼丹,想来是为了给他疗伤。
顾怜观摩了一会儿,没有打扰她炼丹,只往林越与灵啸的方向走去。
对于她的到来,仙门弟子显然不是那么欢迎,但也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万分防备,虽然注视她的目光依然不太友好。
林越在打坐疗伤,只有灵啸语气恶劣道:“你来干什么?”
文玲在炼丹,轻易不能打扰,林越在疗伤入定,只剩下他一人面对顾怜,说实话,这位灵虚门领袖心底有些发虚。
倒不是因为曾经败给过顾怜,而是因为面前这女人有些邪性,做事毫无章法,虽说出自佛门,但他看着总觉得瘆得慌,特别是与她对话的时候。
顾怜的热情与友好让他毛骨悚然。
顾怜并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成见这么深,因为没人阻挡,她便顺势走到灵啸身边,十分熟稔地在这位灵虚门天骄身边坐下,语气娴熟道:“灵啸道兄,坐。”
那等姿态,仿佛她才是此地主人一般。
灵啸唇角微颤,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也不想和顾怜争论,在稍许停顿后,他当真也盘膝坐下,只是和顾怜离得有些远,且没有放下过防备。
顾怜不在乎他的态度,她瞥了眼正在疗伤的林越,露出担忧神色。
“林越道兄伤得不轻啊。”
想了想,她从灵戒中摸出了不少瓷瓶。
“我这倒是还有一些疗伤的丹药,不知道林道兄能不能用得上。”
回命丹她只有一颗,之前给剑凌天吃了,但普通的上品丹药她还有一些。
灵啸下意识就想拒绝,但他粗略看了一眼,发现顾怜还真有不少上品丹药,对他们来说也很珍贵。
文玲虽是丹道天骄,但才金丹初期,受等级限制无法炼制出太高等级的丹药,林越这伤没有高品丹药,恐怕至少需要十多天才能好。
届时历练都快结束了。
不过这件事灵啸无法做主,他以灵识唤醒林越,才低声道:“林师兄,你看?”
他瞥了眼顾怜,顾怜则面带微笑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林越这才知道她竟然是来送丹药的。
丹药确实对他有用,可这丹药主人是顾怜······
这位天越门领袖唇角微抿,很快就冷漠道:“不用。”
顾怜也不介意,只柔和劝他:“道兄何必与我置气?自己的身体要紧,你这伤可不轻,难道接下来的时间都准备疗伤吗?”
她的态度友善,林越却冷哼了一句,坚持道:“便是死,我也不要你的丹药,你别忘了,你是我仙门大敌。”
“说什么敌不敌的,林道兄言重了。”
顾怜依然笑容满面。
“我佛慈悲,普度天下,只要道兄愿意,便是你我此刻义结金兰也可啊,俗话说得好,相逢一笑泯恩仇,况且我与道兄也没什么恩怨,道兄何必为难自己呢?”
“你不用跟我舌灿莲花。”林越不为所动,“与妖为伍,你我便是敌人。”
“道兄,你日后可是要鹏程九天的人,当为东洲青年一代的魁首,岂能这样心胸狭隘?”
顾怜难得严肃起面容,呵斥他:“你对我的敌意,不过是因宗门而起,可你们宗门长老对我实在多有误会,而你身为东洲青年一代的领袖,难道只会附和别人的想法,全无自己的见解?”
“我自东洲而来,见过无数天骄,天一佛宗的度厄佛子、墨刀皇庭的绝刀少宗、天机阁的百少、悟道真宗的道廉真君,他们都是绝世天才,绝无一人会像道兄一样固守己见,大多坦然豁达,便是敌人亦可对酒三千、互醉一场,因此才能从无数天才中脱颖而出,被世人称道。”
“便不说中洲,北洲的那位剑道天骄,你若见过他,便会知道那位同样阔达、所谓心中有天地,心有多大,世界便有多大,不是我说你,你们东洲的天骄比起其他洲可差多了。”
这话简直是在林越伤口上撒盐,他当即怒道:“你不用激我。”
“我没激你。”顾怜叹了口气,复又流露出一股语重心长来:“说真的,林道兄,你真该出去看看,既是天骄,又怎能安于一偶?天灵修仙世界很大,只有出去看看你才能发现自己不算什么,就如我,虽我战胜了灵啸道兄,但说实话,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什么天骄,因为在那些真正的天骄面前,我太渺小了。”
她这话绝对算是夸张的自谦,可林越与灵啸却不好反驳,两位仙门领袖的脸色都有些发青。
顾怜见此再次叹了一声,她站起身来,十分遗憾道:“本以为两位是同道中人,看来是我看错了,既然两位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便当我没有说过这话吧,顾怜就此拜别。”
倘若就让她这么走了,林越觉得自己铁定要种下心魔。
因此他咬牙道:“你站住,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