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镜头边角处出现一个人影。
南姜站在门边默默看着,听不见声音,也看不到字幕,但她却清楚地记着,这个人与1900聊了些什么。
“ge life.Start fresh.”
但1900最终也没有下船。
南姜走到沙发前坐下,周钰烈看她一眼,摘掉耳机,将音响打开。
琴声流淌,房间里的氛围很安静。
南姜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时的心情,震动,遗憾,还有那种巨大的孤独感,从影片中延伸出来,将她一层一层包围,笼罩。
幽光中,周钰烈起身,从旁边的吧台上取出一个陶瓷杯,接了一杯温水,走回递给南姜。
南姜沉默着接过,杯身贴在手心里,些许的暖意传递过来。
她此刻的心境,倒不像当初那般脆弱了。
影片收到末尾,破旧的弗吉尼亚号回到海面上,1900空弹着双手开始了人生最后的演奏,一声巨响,人、船、乐,一起消逝于海面上,贯彻始终的浪漫与悲剧。
“还想再来一部吗?”黑暗中,周钰烈问。
南姜嗯了一声。
“看什么?”他拿过遥控器,声音低哑空淡。
南姜抿了一小口水:“《霸王别姬》吧。”
周钰烈掀了掀眼皮,电影很快被投到大屏幕上,霸王与别姬在昏光中入场。
这是南姜最喜欢的华语影片,里面的台词,她都记了许久。
“看了多少遍了。”周钰烈斜靠着沙发背,一只胳膊抵在扶手上,撑着额角,一手握着水杯支在膝盖上,仍是平日里懒懒散散的模样。
南姜静静注视着大屏幕,这些片子都是在镇上时,周钰烈一部一部挑给她看的,他说艺术都有共通性,想要成为一个画家,不止要会画,还要会看,会听,会想。
是周钰烈带她推开了艺术这扇门。
电影在继续着,画面转为彩色,小豆子断指拜师。
周钰烈在这里垂了眼睛,端起水杯滚下一口水。
画面一帧一帧跳转,等电影结束,南姜再望向窗外时,天幕已经完全暗下去了。
周钰烈没有再问是否还要继续,但他们仍然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蓝屏之后,屏幕上开始自动播放一些其他的电影片段,周钰烈揉了揉额角,起身拿过南姜手中的杯子,重新接满后递回给她。
南姜抬起头,借着变换的光线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一个星期后。”他的面容隐在微光中,只有轮廓是清晰的。
南姜轻轻嗯了一声:“今晚走不了了吗?”
“你觉得呢?”他嗓音里似乎又攒出点笑意。
南姜捧着杯子抿了口水,然后放下屈在沙发上的双腿:“开灯吧,我去做晚饭。”
人不在这里长住,冰箱里准备的食材倒是充足,南姜将袖口又往上挽了挽,拿出几样放在台面上。
饭菜她是自小便会做的,一顿晚餐于她而言,倒也简单。
做菜的间隙,南姜瞥过周钰烈一眼,他正拿着手机与人聊天,眸子微眯,唇角抿器,指尖在屏幕上飞速移动着,似是压了些怒气。
南姜很快收了视线。
番茄炒蛋,茭白肉片,红烧排骨,香辣基围虾,冬菇鸡丝汤,都是家常的菜式,南姜端上桌,想叫周钰烈过来吃饭,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客厅里。
外阳台处闪着一点猩红的光,南姜走过去。
周钰烈靠着栏杆上,目光眺在飘雪的夜幕中,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姜轻轻敲了敲玻璃门。
他回头看她一眼,灭了手里的烟,拉开门走进客厅。
一阵冷意随着他卷进来,见周钰烈身上仍只穿着那件黑绒衫,南姜微微蹙了眉。
周钰烈却似浑然不觉:“做了什么?”他走到餐桌前坐下,毫不客气地执起筷子。
很久没吃过她做的菜了。
南姜先舀了一碗热汤递给他。
周钰烈看着她送过来的腕,勾起唇角笑了一声。
刚刚还是一副心火难抑的烦躁模样,也不知道他现在在笑什么,南姜冷着眉眼将汤放在他面前。
周钰烈撩起眼,盯她两秒:“怕我冻死在这儿?”
南姜淡淡看他一眼:“是,怕你死在这儿,闹出新闻来,我说不清楚。”
轻薄而散漫的笑,从他喉间滚出。
“怕什么?又不是死在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