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敬伯府。 “爷,这是师师姑娘身边的丫鬟小清方才塞给小的的书信”小厮宋方递上怀里暗藏多时的秘信。 宋天成展开信纸,细细阅览,脸上神情紧绷。半晌,方道,“宋方你去拿火盆来,不要叫人知道” 宋方立时退去。到了大厨房,自己搬了火盆往外书房去。走到花园子,迎面撞上小桃。 小桃:“宋方,是你啊。你在这儿,那是不是世子爷回府啦?” 宋方知道小桃是世子夫人倚重的陪嫁丫鬟,听说夫人待她甚好,还教他读书写字,不想得罪,便道“是啊,小桃姐姐,世子刚刚才回来呢” 小桃反应迅速,快言快语道“那你们劳累一夜是不是还没吃早点?你等着,娘子昨夜吩咐在灶上熬了银耳羹,我这马上装了跟你一起过去送给世子” “爷,小的刚刚在外头碰见了世子夫人的丫鬟小桃,她说少夫人吩咐要送银耳羹来给爷尝尝,解解乏”宋方看世子把信纸丢在火盆里,上前为小桃说起好话。 宋天成没想起小桃是谁,自觉没印象,便道“让她进来” “你可注意着,别说些世子不高兴的话,听到没?”宋方细细叮嘱。小桃捏着衣袖“我知道,你放心吧。宋方,多谢你为我传话” 小桃走进书房,这里除了勇敬伯和世子,以及得到他们同意的人,平日没有人能随意进来。 她轻手轻脚麻利地把银耳羹放在世子桌前,低头退下默默站到一旁,余光瞥见火盆里一小堆黑灰。 门外有人叩门,宋方出去进来道“爷,老爷夫人喊了双寿唤您呢,让您尽快到上房去一趟” 宋天成放下碧瓷碗,接了宋方递来的帕子擦擦嘴角“小丫鬟把桌子收拾了” “是,奴婢记下了” 宋天成走到门口又停下,道“宋方,你进去,看着她收拾,不要让她乱动” 莫愁歪在罗汉榻上,手里捧着棋子,左手执黑,右手执白,有一搭没一搭左右互下,侍女们站在二帘外。 小桃挤进来“二娘子,姑爷回来啦!你去看看吧,也好让世子他知道娘子关心他。这样,世子姑爷就会好好对娘子了” “小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昨日也说了他改不了,今日又来劝我生气么?” “可是……娘子若不与世子好,那小世子怎么来呢?娘子你的后半生怎么办?”小桃很疑惑。 “生出来又如何?”莫愁苦笑。 两家联姻,新婚丈夫便不着家,丝毫不给嫡妻脸面,做娘的不得丈夫喜爱,就算是嫡长子,儿子生出来也不会得父亲看重,日子不会好过。摸摸她小脸,小丫鬟太小还是不懂。 小桃见莫愁决心,不由惴惴 “二娘子,那你不想与世子好,可是我今早还给世子送银耳羹了,我跟宋方说是娘子吩咐送去的……小桃,小桃自作主张了” “无妨,下次你不要再做就是了” “哦,对了。二娘子,这是我从世子外书房掏出来的” 小桃转头看看帘外的侍女,见她们没有抬头,压低声音道“我看世子一早回来就干了这事,肯定和那外头的女人有关。我用帕子把手擦干净包起来了,宋方不会发现的。娘子你快看看是什么” 小桃把包着的手帕悄悄递给莫愁,用身子挡住侍女们可能投来的视线。 莫愁眼角直抽,为了不辜负小桃的一片真情,只好接过来看看到底是何物? 焦黑的几片纸角,看着似乎是信纸未燃尽的碎片。莫愁凑近观察,“试”、“题”、“卷”几个字隐隐绰绰。 会试,试题,试卷,题卷,答题,答卷……莫愁脑子里纷乱一片,无论她如何组合,都是这些词语在脑海疯狂闪烁。 难道这与前几日轰动京师的会试舞弊案有关?莫愁不敢再想。 她低头面带微笑给小丫鬟整理耳边发髻“你这淘气丫头,一会儿功夫就把头发弄乱了,仪容不整。” 低声细问,“小桃,你确定宋方没有发现吗?这事很危险,你要是被世子知道了,可能会性命不保!你把今日这事忘掉,再也不要提起!” “啊!二娘子放心,我晓得了”机灵的小桃一语双关。 大理寺地牢。 “刘林,出来!大人来提审了”狱丞(从九品,掌管狱史,知囚徒。贵贱、男女异狱。)叮叮咚咚打开牢门。 蹲了几日地牢,无人理会。今日终于有人来审问了。 刘林不怕审问,就怕没人理会,没人审万一牢底坐穿可怎么办?娘子和儿子还等着自己回家呢。 身穿绿袍官服的大人冷喝 “刘林,浙江西道杭州城乌镇人,吾见你家有妻子(古人的说法,妻子和子女),你老实交代,说不定能平安回乡与家人团聚” “大人此话当真?能让我回乡?” “我们大人乃是专司断案的寺丞 (从六品,掌分判寺事,正刑之轻重) 大人,说话自然当真”旁边的胥佐(大理寺承长官之命,掌办本衙署事务的小吏) 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得了明确回复,刘林也不强拿胳膊拧大腿,道 “好!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自来京之后,我便和同乡一直闭门苦读。只同来的冯峰个性活跃,常常参与文会,想要结交才子贵人。要说真有与舞弊有关,恐怕也只有他了。” “继续!”寺丞身旁的评事(正八品,出使推按,参决疑狱,详断疑案)道。 “要说他有哪里反常,之前是没有的。只有元宵节那晚,他一夜未归,第二日也不见踪影。我是过了好几日才重新看到他的,具体并不知道他是哪一日回的状元楼” “还有” “没有了” “元宵出去的人” “那晚同去游乐的还有莫登和颜俊,不过他俩很早便回来了,学生以为此事与他们无关” 评事与刘林一问一答。 寺丞道“无关有关,皆由本官判定,你详细道来便是。尚有,为何你未与他等同游元宵?” “大人也说了,学生家有妻子,元宵佳节只有我一人在京师,形只影单,思念亲人,是以不愿出去游乐。 至于我为何说与莫登颜俊两人无关,除了之前所说,还与他二人性情有关。莫登性素活泼,为人热情,若得到夹带,不可能不动声色不被我发现; 而颜俊年纪尚幼,机会众多,又心思单纯,他是想不到要夹带入考场舞弊的。因此学生以为他二人绝无可能提前知道会试考题。” “你如何与他们认识的?冯峰在京师常去什么地方?说过什么?” “学生参加乡试……” 贴书(抄录文书的书吏助手)在一旁奋笔疾书,录下他们的一言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