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树上的男爵(2 / 2)穿回大秦首页

景腾三更半夜叩开李家大门,果见妻子人在李家,他含羞忍耻,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

妻子神情淡漠,那双好看的眼睛里衔着淡淡的轻佻与不屑,“怎么,白日在宫中撒完了野,晚上又到旁人家里来闹。”

男人恼羞成怒,“连你也知晓了!”

“岂不知,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

“你还有脸说我,有夫有子,宿在旁人家中,成何体统!”

堂屋里迈出一个年轻男子,弱冠年华,生得眉清目秀讨人喜欢,他笑吟吟走到女子身旁,“姐夫说哪里话,我同阿姐岂是旁人。”

景腾两眼冒火,“李有成……你好胆!”

青年低下头,委屈地扯扯姐姐的衣袖,“阿姐,我又不曾招惹姐夫,他怎这般说我?”

姚氏摸摸青年低垂的脑袋,“疯狗一条,不必理他。”

李信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瞧了来人一眼,语气紧张之中透着乖巧,“我听阿姐的。”

景腾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小子好恶心!

他早就觉得李信这竖子不对劲儿,姚李两家是远亲,李信幼时曾在姚家住过几年,与妻子情同姐弟,一向亲厚。

见二人当着他的面还敢卿卿我我,他气得当场就要提剑杀人。

姚氏上前一步,“你不必在这里撒野,几时和离,给个准话。”

“你竟为了他……要与我和离!”

男人忽然悲从中来,今夜他原本是打算回来向妻儿交代后事,明日一早便自我了断的,不曾想爱妻已先弃他而去了。

“毋须攀扯旁人,怎不撒泡尿瞧瞧你自己是什么德行!”

男人喊声虽大,已委屈泪流,“女人!你当初哭着喊着要嫁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姚氏轻轻冷笑,“不错,当初是我要嫁给你,当初的景腾年少有志,一心为公,为人踏实勤勉,是文武兼修的全才,我也觉得他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可自从你做了咸阳内史,却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我哪里……”

妻子打断他苍白的辩解,“从前听人说你一句不是,你能自省三天,现在一言不合便对人喊打喊杀。原先往来的挚友都不同你往来了,你没想过为什么吗?过去的景腾晨读诸子,晚记兵书,谦虚好学,如今家里的书房多久没人打扫了,你知道吗?”

“我……”他想说官署事务繁忙,可他在任上这么长时间,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

“都够当你面说你不是的,都是一心为你好的人,从来只会阿谀奉承,恨不得将你捧上天的,才真正是对你心存妒忌,盼着你出丑出错的人。国尉说得半点不差,你就是一头蠢驴,不,驴子都比你顶用,家里若是有头驴,还能帮着出力干活儿,我什么都不用你做,只望你能忠于君上,报效国家,为秦人做点事情,可惜,你已不是你了。”

李信也听同僚说了白日之事,“姐夫,你立功心切我能理解,可君上已点了辛梧大将军领兵,你为何偏要争这份功劳。质疑老将,辛梧将军定然心中不快,秦王已下旨,你这一说,又好像君上不够英明,再则,辛梧是相邦的信臣,你抢他的功劳,不是连相邦也得罪了吗?国尉话虽难听,分明是在提点你。”

景腾原已冷静下来,情敌一开口又激得他霎时火冒,“竖子!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

青年抿紧双唇,不经意间向姐姐递去一个可怜的眼神,“是有成妄言了,惹得姐夫着恼。”

姚氏将人一把拉到身后,投向丈夫的目光更加失望,“内史好大的派头,旁人府中还堂而皇之出言不逊。”

“……他!”

“向有成道歉。”

“你让我向他道歉!”男人气得七窍生烟。

李信闻说,忙道,“阿姐不用了,有成又非外人,受点委屈不算什么的,只是心疼姐姐,看不得姐姐受委屈。”

姚姝内疚地望了他一眼,夫妻之事本不该连累小弟,她转头望向丈夫,眼神更加坚决,“请内史,道歉。”

男人怄得想吐血,“你是我的妻子,如何尽向着旁人说话!”

女子眼中泛起哀愁,“我曾说,要嫁天地间至伟的英雄,你说那个人便是你,可你当真知晓那个人应是怎样的吗?”

“阿姝,我……”

“天地间至伟的英雄,不是目空一切,连生死也看轻,是有胆量,敢对自己,也敢对他人说,我错了。”

男人攥紧双拳,怒视着妻子背后装模作样,一脸无辜的人,这小子引诱他的妻,他还要向这小子道歉?世间哪有这般道理!

李信拉着姐姐,温言软语,“姐姐算了吧,人无完人,姐夫心中定已知错,说不说出来又有什么要紧。”

男人呼吸一窒,“我知你大爷!”

李信别过脸,再抬头一双愁眉真真我见犹怜,“不知也无妨,有成不会同姐夫计较的。”他说着又望向身边的女子,“阿姐,天色也不早了,我叫人收拾个房间让姐夫住下吧。”

姚姝面无表情,“轰他出去。”

男人情急地朝前迈了一大步,“你纵不要我,连儿子你也不要了吗?”

女子薄情地笑了一下,“忘了告诉你,你不在家,孩儿不必挨打挨骂,不知有多高兴。”

“姐夫放心,阿姐在我这里可好了,明日我将景卬也接来,景卬最喜欢我了。”

景腾咬牙切齿,他要杀了这小子!

秦王想了一夜,白日起了个大早,已决定将景腾调离国都,放出去历练几年,果然还是他太心急了。

他望着面前拟好的王诏,刚吩咐完侍人将大印取来,忽有黑鹰锐士前来奏报。

君王听罢,殊觉诧异,“负荆请罪?”

“是,今日天一亮,内史便亲自去了国尉府,负荆请罪,路上引来许多百姓围观。”

“那国尉呢?”

“国尉也是亲自将内史送出府邸,二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知道了。”

黑影锐士应声退去,秦王面上显出迟疑,知错能改,也属不易,或许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沉思片刻,合起面前的诏书,交给身旁的老侍丞,“用不着了,拿去毁了吧。”

“是。”魏乙欲言又止,只怕君上还在生气。

秦王后知后觉,从昨晚到现在,似乎少了点什么,“太子呢?”

老侍丞一听,登时抹起泪来,“君上如何忘了,昨日已下旨,叫少君从今往后就住在树上,再不许下来,可怜见的,都一宿了!”

君王面上神色百变,他气话说完,便将此事给忘了。

老侍丞想趁着此时给太子求求情,却见君上已起身向外走去,他忙也快步跟上去。

秦王走到树下,抬头果然看见儿子披着一床被子,缩在树杈之间,手里抱着一个没啃完的锅盔,脑袋上站着一只鸟,鸟在睡觉,人在唱歌。

“嗡嗡嗡,飞吧小蜜蜂。”

“我们决不伤害益虫,快快飞到大树林中。”

“嗡嗡嗡,飞吧小蜜蜂。嗡嗡嗡,飞吧小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