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张玠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阮明姝了,从她父亲出了事,她就不太爱出门,更加不爱搭理人。
上回在宫宴碰见,她对他也是不假辞色。
张玠好心让人送了两块她爱吃的月饼,省得她眼巴巴对着别人盘子里的犯馋。好心却没有好报,她还是不给个好脸色。
阮明姝落魄了气焰还是很嚣张,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阮敬辞对阮明姝从前在书院里的所作所为略有耳闻,可能是做的确实不那么得体,有点懒惰懈怠,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能过于责怪她。
倒是张玠如今还耿耿于怀,对往事记得如此清楚,未免有些小气。
“我姐姐也是好学的。”阮敬辞面不改色同张玠说出这句话,无论怎么样,他都还是向着自己的姐姐。
张玠闻言掀唇嗤笑了声,眉眼依旧存着冷冷的寒意,他漫不经心瞥了眼身后的少女,“你去请阮大小姐,刚好请她去书院坐坐。”
张玠每次来侯府,都会带上他的妹妹。
明面上也好看些,这个借口也更正大光明。
张玠的妹妹从来不敢违抗嫡兄的任何决定,在张家现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其他人没有置喙的余地。也不敢和这位性情冷酷的嫡兄对着干。
张玠的妹妹甚至有几分羡慕阮明姝,兄长在阮姑娘面前,自是有几分不同。不再戴着假仁假义的面具,连说话都变得幼稚起来。
“好。”
阮敬辞颇有微词:“张大人何必一定要我姐姐出门。”
张玠淡淡一笑:“你姐姐病还没好全,闷在家里不利于她休养。早知道她如此爱读书,我今天就该多带点书来。”
后半句,更像是嘲讽。
阮敬辞假装听不出来他的嘲弄,眼神却也变得不太和善,沉默寡言,开始认真沉思他是不是对他姐姐还余情未了。
当初的婚约,解除的不那么光彩。
张玠心里头当真没有半点记恨吗?换做是他,也不能心平气和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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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姝真是不懂,张玠的妹妹怎么又来她这里了?
她也不是讨厌他妹妹,她是觉得张玠没安好心,现在对她献的殷勤,都是在伺机报复。
张玠的妹妹上次被阮明姝打发走了之后也长了记性,拐着弯打听了阮小姐的喜好。
阮明姝实在念不进去眼前这几本破书,晦涩难读,有几个字儿她都不认得,绕绕弯弯,也不太懂什么意思。
她懒得再读,就叫人让张玠的妹妹进了屋。
细细打量,小姑娘肤白貌美的,只是看起来有几分怯懦。
“你有什么事?”
“哥哥想请阮姑娘出去散散心。”少女小心翼翼的又说:“听说陆公子好像也会去。”
阮明姝原还有几分无精打采,听见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她立马选择抛弃手头上的书,从塌上爬了起来,“你哥哥一番好意,我也不好让他伤心,你们且先等等我,我换身衣裳就来。”
张玠的庶妹松了口气,婉约清丽的眉头逐渐舒展,“我这就去和哥哥说,阮姑娘不用急。”
阮明姝忙不迭挑衣裳,里头穿这件单薄的小衣,外罩雾色水蓝色的衫裙,精致漂亮的腰带浅浅将少女的腰肢收拢得纤细。
她特意叫春枝给她梳个看起来比较有气度的发髻,让她显得稳重文静,不要很稚嫩的。
耳环、玉镯、花钿。
便是发髻上的朱钗,都是她精心挑好的。
阮明姝不打扮就够明艳姝丽,如此特意打扮过又上了妆,美得叫人都不好意思直视她,生怕冒犯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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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玠耐着性子硬生生等了她半柱香的时辰,他倒也习惯了如此。阮明姝回回出门都要叫人等,也不是她在摆架子,不过是事多。
张玠瞧见款款走来的少女,从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憔悴的病色,气色红润,稍稍染了几分浓稠的颜色,娇艳好似含苞待放的花。
他的目光在她全身多停留了几息,“明姝妹妹最近怎么爱上读书了?”
阮明姝不欲和他计较他的轻嘲,她只想快些见到陆衍,之前父母的事情还没尘埃落定,她都不好意思去见陆衍,怕在他面前哭鼻子。
“我一直都很喜欢读书。”阮明姝厚着脸皮,眼都不眨的扯谎。
张玠掀唇抹起淡淡的笑,竟没有耻笑她,似乎是认真问她:“什么书竟然让明姝妹妹都舍不得出门。”
阮明姝说:“律法、诗集。”
张玠啧了声,“明姝妹妹长进不少。”
他往前走了两步,手指头发痒又想如从前那样伸手去捏捏她的脸。她那张脸是再好捏不过的。可她现在防他的很,碰都不让碰一下。
阮明姝不理他,张玠却还是像个贱骨头似的凑上来,“书上的字儿,明姝妹妹认得全吗?”
是有几个她见都没见过的字,不好认也不好写。
但是阮明姝又不想在他面前吃瘪,硬着骨头说:“自然。”
她绷着脸,转而看向张玠身后的小姑娘:“陆衍呢?”
这几个字落地,张玠和阮敬辞的脸色都变了变。
张玠嘴角衔着冷笑朝他毫不起眼的庶妹瞥了冷淡的一眼,这种沉默而不发作的样子才叫人更害怕。
“你的表哥,已经同阮青萝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