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包里取出一张创口贴,也不管形象了,一屁股坐在路边,贴好创口贴。
正当季梦真要起身继续往学校走时,有一个人从爬山虎墙下拐了个弯,朝着她飞奔而来。
是江让。
他今天为了高三宣讲,特意换上了长龙通航为高原特制的墨绿色连体飞行服,一条金属腰带扣在腰间,更显得腰身劲瘦、身形挺拔。
除去这身着装,他肩膀上还扛着金黄夺目的等级肩章,再往下,臂章上绣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雪域雄鹰。
为了配合服装,这么热的天,江让脚上穿的是纯黑色系带靴,鞋带一直绑到脚脖子,鞋底又厚重,跑起来并不方便。
他很快到了季梦真身前,抹了抹额角的汗,撑着膝盖微微喘气,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她:“脚这么疼?我看看。”
江让说着,直接蹲下来半跪着,拍了拍大腿,说话时鬓角的汗水从唇边擦过,“你坐我腿上,脱鞋。不行我带你去医院。”
“……”被他问话的人不说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他,也不往他腿上坐。
季梦真突然想起来在微博上刷到过的一个表情包。
有一只小猫咪,在受了委屈后,假装得很坚强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有人问它,你怎么啦,它马上就很想哭。
如果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咬咬牙忍忍就过去了,但是现在江让来了,她根本忍不住委屈。
午后阳光穿透淡薄的云层。
一些摇曳的光晕也从树梢坠落,落到江让身上。
晴天仿佛总与这个人一同出现在她眼前。
季梦真一下子扑进江让怀里,眼泪和刚才憋在心底的恐惧骤然爆发。
江让接住了她。
但他是半跪着的,难免支点不稳固,还是往后仰了一下,差点儿摔到地上。
“你看你,裙子上都有灰。”
为了避免碰到她臀部,江让用一只手将裙子面料扯平,另一只手再裙摆处轻轻拍了拍,最后用那只干净的手再搂住她的肩膀,他失去往日一贯的淡然,口吻有些慌乱了,“到底是不是摔了?”
再次钻进这个熟悉的怀抱里,季梦真又感受到了那种安心。
她吸吸鼻子,在想因为摔个跤就哭成这样会不会太丢脸,犹豫两秒,才重重地“嗯”了一声。
“别乱动,”江让仔细检查了她脚上磨破的伤口,“有点起泡了,回去挑掉消毒就好。”
“好疼……疼得害怕。”季梦真趴在他肩膀上,怕哭得太厉害把鼻涕哭出来,又吸吸鼻子,鼻尖萦绕开一股新衣服的味道。
飞行等级肩章上的金丝线硬硬的,磨得她脸疼。
“摔一跤不会骨折的,”江让笑了笑,没刚才那么紧张了,“只有顾宛会。”
季梦真侧过脸,脸颊在他肩膀上磨蹭,小声道:“衣服是公司才发的吗?”
“什么?”江让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
“我没见过这套连体的,”她的手从他脖颈上绕到身前来,手指攀上那枚威武的肩章,“居然还有只帅鸟。”
“这次回来前下发的。”江让垂眸,看她指尖,“是丑鸟。”
季梦真瞪他:“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江让反驳:“我是人。”
在我心里,你不但是鸟,还是狗勾!
季梦真看着这只雄赳赳气昂昂的雄鹰,懒得反驳他的审美。
回过神来,她故作好兄弟似的拍拍他的背,挡了挡自己哭得发红的鼻尖,“好了,我好点儿了,我们快走吧。”
江让一向是爱做不爱说的,他转过身来背对着季梦真,勾了勾手指,“上来。”
没办法,脚再走几步估计就快废了,宣讲大会也要开始了,乌龟如果慢吞吞地爬行过去铁定要迟到。
季梦真心一横,乖乖束手就擒,趴上了江让的背。
看来……
他跑得很急,流了满背的汗,汗水几乎快要浸湿这件不算厚实的新飞行服。
季梦真个儿不高,但也不矮,刚刚一米六五,一日三餐吃饱喝足晚上上秤有三位数体重,江让背得轻巧,步子稳健,一声不吭地领着她往少城一中的方向走去。
光斑再次从树梢而下,一个一个地投影在江让的发顶。
他脖颈修长,寸头理得利落,耳廓圆润,干干净净,哪儿都长得好,好到季梦真小时候认真思考过为什么我的同桌和其他臭小男生长得不一样。
“季梦真。”
“嗯?”
“你还记得这儿吗?”
江让背着她走那么快居然不喘气,音色清朗,咬字格外清晰,“五年级,有一天放学,我在这儿给了你一封情书。”
“什么你给我的?”
季梦真没忍住笑出来,环住他脖颈的手腕轻轻勒了勒,勒得江让咳嗽一声,“明明是别的女同学写给你的,你顺手让我替你保管了。”
说完,季梦真还低声念叨一句:“真绝情。”
“是吗,”江让步伐加快,“那封信还在吗?”
季梦真想想还有些遗憾,关于童年的东西她总是留不住,“不在了。我后来搬家那么多次。”
“哦。”
江让轻笑了一下,语调轻松,“那我再写一封补给你。”
“……”
季梦真的手腕交叉着放在他脖颈处,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喉结动了动。此时,她的左胸腔也传来了剧烈心跳,不知道他会不会听到。
身边,那些年深月久的爬山虎如神圣的绿色瀑布,有伸出来的枝叶擦过她的肩膀。
眼前,江让暴露在阳光下的耳朵红得几乎透明,汗珠顺着他颈部线条往飞行服领口里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