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血腥气太重,宋翎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裴珣装虚弱装了一路,眼看着到家了,只要母亲在这门口哭一场,这场戏便可以说是做足了。可没成想,这一抬头望见的不是母亲,是宋翎。
“宋翎……”
为了让戏演得更真一点,整整一日陇西郡公都没给他一口水喝,所以冷不丁一开口,他的嗓子哑得厉害。
寒风灌入喉中,裴珣伏在木架子咳喘了两声:“宋翎,把我母亲叫来。”
宋翎站着没动,只是看着他。他自己身处木架子上,不知那满身是血的血衣的可怖,但宋翎却看得清清楚楚。她难过得很,所以愣是站着没动,只是红着眼眶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裴珣,我若是当时答应了我父亲的要求,你是不是就没这么惨……”
这只是一出戏,做给朝廷的眼线看,但宋翎哪里知道这是戏,只满心觉着是自己害了他,满心的难过。然后伏在裴珣的身上“吧嗒吧嗒”地开始落眼泪。
一边落着,一边哽咽道:“裴珣,我以后会对你好点的……”
天色已晚,裴家老两口早就睡下。
虽然母亲没出来哭他,但宋翎哭得也算情真意切。裴珣估摸着朝廷的眼线该走得差不多了,感觉伏在自己身上的这小姑娘再哭就要哭到打嗝了,于是哑声笑道:“宋翎,这大冷天,我要真是一个伤患,早被你冻死了。”
宋翎抹了一把脸,没去细想他的后半句话,只是后知后觉当务之急是该把人搀扶进去。可他满身是血,她根本不知从何下手。
“但我不敢动你。”
“你怎么起来?”
她红着个鼻子看着他。
只见他送了她一个愧疚的笑容,然后挺直脊背从木架子上爬了起来。
这走路姿势。
这步履轻盈的样子。
哪里像是个伤患……
“裴珣!”
宋翎抹了抹鼻子,抬脚踹他。
“父亲母亲在,给我留点体面。”裴珣被她踹得踉跄了一下,也不恼,略带笑意地摁住她试图胡乱拍打他的手。
还笑得出来。
真不像个人。
“你父亲母亲没给你准备房间,你今儿睡地上吧。”
子时,宋翎一面用热帕子捂眼睛,一面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褥扔给他。
“没事儿,给你准备就行。”裴珣自知她心头有气,甘愿受罚,所以乖顺地接过她砸来的被子,将它铺在地上。
“找别人的血衣给你,还特地派人给你脸上抹了粉,只为了让你显得像是受了次狠罚的样子,果然,两边都不想得罪的人,都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的人。”宋翎仰着脸,一面捂眼睛,一面感慨这陇西郡守真是深谙官场之道。
“日后再不拿这样的事诓你。”
“之前没串通好,这次诓我我其实也是能理解的。”宋翎将捂着眼睛的布料拿了下来:“你刚刚同我说衮王在陇西有眼线,这眼线一方面是监视裴家的,另一方面也是操控高期的。裴珣,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他日能劝说高期脱离衮王的控制,你们裴家愿意一心一意像辅佐先帝一样辅佐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