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神识受到拉扯,晏昀在昏睡中迷迷糊糊做起了梦。梦境辗转反复,一会儿在山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会儿又在水中,白骨相覆,怨念积渊。
痛感和窒息感交替传来,即便是梦,也让他无意识的皱起眉头,直到一股熟悉的灵力传遍全身,才得以从梦境中跳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待他醒来时,已是第二日上午。
浓密的睫羽上下阖动,晏昀缓缓睁开眼睛。他原以为迟渊会和上次在玉殊台一样不管他,所以在看见床边坐着的白衣少年时,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白祈?”他轻唤了声,带着些微疑惑,是阿渊让他留下来照看自己的?
少年虽然坐在床边,一双棕褐眼眸却出神的望着窗外,似乎在想什么。直到晏昀叫他,才如梦初醒般回头。
“你醒了。”
声音平淡无波,表情看着也有些无精打采。晏昀觉着若是阿渊见他醒来,应该也不至于这般反应。
“怎么了?”他好奇的坐起身,视线扫过屋内,漫不经心道:“你师尊呢?”
“出去了。”白祈耷拉着脑袋道,他本想跟着一起去,可师尊却让他留下守着这人。他心里有些不情愿,又想起昨晚之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现下人已经醒了,他也就懒得再想。白祈拍了拍脑袋,猛的转过身来,直看着晏昀道:“你和我师尊,到底什么关系?”
“???”他问得突然,晏昀愣了会儿,看着少年如盯猎物般目不转睛的眼神,想起初见时迟渊的介绍,粲然笑道:“朋友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不是一开始就说了的么?
“只是朋友?”白祈明显不相信,棕褐的眸子仍直直的盯着他:“知道你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么?”
少年难得认真,晏昀配合的摇了摇头:“怎么回来的?”
他昨晚神识受到拉扯很快便晕了过去,怎么回来的还真不知道,不过当时就他们三人,这还用猜么,肯定是阿渊和他把自己带回来的啊。
明知道他晕了不会记得,白祈看着他茫然摇头的模样还是有些不快,连带着语气也透出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你晕之后是我师尊飞过去接的你,也是他抱你回来的。”白祈想起来就觉得不可思议,在这个人晕倒的瞬间,师尊便匆匆赶了过去。这也就算了,毕竟那么高坠下来太危险,可自己主动说背他回来,师尊都像没听见般,抱着人就回了荒宅。
他何时见过师尊这样,白祈越想越觉反常,也不盯着晏昀了,垂着头兀自喃喃道:“回来后给你渡了灵力不说,出门前还叫我守着。”
少年说着沉默片刻,然后忽的抬眸,若有所思的看向晏昀:“朋友都会这样么?”
他向来喜欢独自历练,有朋友也相交不深,更何况在他的印象中,除了重华掌门,师尊从未有过朋友。
“应该吧。”晏昀听着少年的话,他想过阿渊会接住他,却没想到他会抱自己回来,不过这也没什么,阿渊以前刚练术法的时候根基不稳,经常从半空掉下来,他都不知道抱过多少回。
现在长大了倒反过来了,晏昀想到这好笑的摇了摇头,却见白祈满脸不解的看着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晏昀心情不错,伸手便想摸白祈的脑袋,被对方敏捷的躲开了。他也不介意,笑着起身下床,从芥子中拿出套红色外袍,昨天的衣服沾了尸气,他是不可能再穿了。
“别这样看着我。”晏昀刚穿好衣袍,便见白祈皱着小脸,正神情复杂的看着自己。他无奈笑了笑,一边整理袖摆,一边随意道:“若非当初阿渊不肯拜师,否则你现在就该叫我师祖了。”
“师...师什么?”白祈怀疑自己听错了,差点没把耳朵给竖起来。
“你师尊在你这般大的时候,我教过他几年术法。”晏昀微微弯腰,双手搭在白祈两肩,眉目含笑的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少年,然后趁机摸了下他的脑袋,心满意足道:“走吧,出去看看。”
白祈:“......”
不是说朋友吗?怎么扯上师徒了?他想不明白,再一抬眼,晏昀已经出了门。
“诶,等等我。”
晏昀出了房间没走多远,便看见前面亭廊处一片白影,夹杂着几个浅青色身形。
因着迟渊的叮嘱,那些仙门弟子极少出去。昨晚见他抱着晏昀回来,心中甚是疑惑,所以基本上全都好奇的围在亭廊下议论。
这会儿见他出来了,忙不迭的迎了上去:“晏前辈。”
“晏前辈昨晚是怎么了?受伤了么?”
“那黑影死了吗,阵是不是要破了?”
“......”
其实这些问题他们昨晚便想问明无仙尊,可他似乎心情不是很好,完全没有要说的意思,白祈又一直在屋内没出来,他们找不到人问,就全憋到了现在。
面对这些新弟子层出不穷的问题,看着他们或好奇或担忧的模样,晏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恰好白祈也跟着出来了,他便直接将这些问题扔给了少年,自己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