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就在迟渊刚介绍完晏昀时,前面有人向这边大声喊了两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人太多,几乎全挡在了道上。
连忙往两侧退开后,晏昀抬眸看向迎面而来的人。那是个略显精瘦的老者,推着一辆破旧的空板车,枯皱的皮肤泛着诡异的惨白色,乌黑的眼珠早已干涸凝缩,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而这样的死人,满城都是。
刚进城时,晏昀以为他们看不见活人,因为他们看过来时,既不说话也没表情,转身便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仿佛他们只是空气。
不过现在看来,他们不仅看得见,还能说话。晏昀如此想着,转身对后面卖簪子的摊主道:“老板,这个怎么卖?”
“款式不同,价格不一。”摊主见有生意,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勉强勾出个弧形:“公子要哪个?”
晏昀敷衍的笑笑,果然,也是听得见的。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迟渊猜到晏昀在想什么,既然这些死人都听得见,那么很可能布阵的人也能听见。他们既然要破阵,自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商议。
“我知道个地方,师尊请跟我来。”白祈说着偏头看了眼晏昀,师尊在解开他的禁言咒时,让他不要告诉别人这人的名字,让他好生奇怪。
白祈虽然看着年轻,带着些天真的少年气,但做起事来却是极靠谱的。这点迟渊最清楚,所以连具体的地点也没问,直接跟着他往前走。
而晏昀被尊为‘前辈’,以及明无仙尊的朋友,也自然而然的被那些弟子们簇拥着走在了最前面,刚好与迟渊并肩。
鄢城不算大,即便主街也不过一辆马车大小。晏昀与迟渊跟着白祈往前走,在拐进旁边的街道时路面突然变窄。后方的弟子与迎面而来的路人避让不及,差点将两人挤得贴在一起。
当然,只是‘差点’,在即将贴上的瞬间,两个人几乎同时用灵力稳住了身形。可即便如此,晏昀还是不小心碰到了迟渊的手背。
“怎么这么凉?”晏昀在心里嘀咕着,皱眉看向面无表情的迟渊。
这个人,当真是性子冷人也冷。
迟渊正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面上看不出神情变化。也只有他自己知晓,在那温热触感传来的瞬间,自己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跟着热了一下。
“师尊,这边。”白祈认真的带着路,终于在穿过两条街道后,进入了一间破败的荒宅。
这里的确算得上最佳落脚地,晏昀打量着长满杂草的庭院,以及蛛网密麻的墙角,粗略估算,大概有十来年没住过人了。
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悄悄在周围布上了结界。
“你们来这多久了?”刚进正堂,迟渊便开始了解当下的情况,清冷的面容上隐隐透出担忧:“受伤的弟子呢?”
“在隔壁房间。”一名白衣弟子率先答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也略显红肿,想来是之前哭过。
迟渊不曾见过这名弟子,只能通过衣着判断他是灵渊山的人,而且修为不是很高,应该刚入门不到两年。
这样的新弟子刚下山历练便遇上鄢城这种大阵,心中恐惧可想而知,迟渊默然的在心中叹了口气:“走吧,去看看。”
迟渊一动,其他人也跟着往隔壁走,然后他们发现,那位晏前辈已经在里面了。
“没什么大碍,就是魂魄丢失了。”晏昀收回悬在受伤弟子头上的手,捏了捏,说得很随意。
的确很随意,毕竟除了他,估计没有第二个人会觉得魂魄丢失没什么大碍。
他的话音刚落,众弟子顿时面面相觑。魂魄没了和活死人没什么区别,若是能找回来还好,找不回来一辈子也就这样无知无觉了。
既然晏昀已经给出了结果,迟渊便没有必要再去查探,毕竟他现在是自己的‘朋友’,再查探就显得他多疑和不信任了。
“他们是如何受伤的,都去过哪儿?”隔壁房间较小,迟渊带着人回到正堂。这个阵大且复杂,他的疑问很多,要想快速掌握情况,只能先问问这些弟子了。
晏昀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懒洋洋的靠在用灵力擦拭过的门榔上,漫不经心的听着迟渊与众弟子间的问答。
幸好这些弟子记忆力都还不错,拼拼凑凑两人也明白了大概。
这些弟子是分两波入城的。据先入城的弟子所言,他们是遇到路人求救才进的城,那时城门还是里面的人拉开的。
不过他们进来时里面的人已经死了,就连求救的路人,在进城后不久也变得和那些人一样,能听能看能说,只是不知何时没了呼吸。
诡异的事情发生在那天晚上,或者说每天晚上。
这城里的死人,白天里如活人一般,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摆摊的,拉货的,甚至是卖吃食的,反正其他城该有的,这里也都有。
他们就像不知道自己死了一般,依然过着以往的生活,该笑的时候笑,想骂的时候骂,还能和误闯进来的活人聊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