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临渊练完剑,她身上出了一身热汗,很是不适。距离上山已经一月有余,元浅月虽然对她的功法并不上心,但玉临渊性情坚韧,进步神速,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元浅月已经结束了水镜交谈,此刻正在房舍里出神。从后山下来的路上要经过正院,玉临渊往偏院走去,在经过元浅月的院子时,她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鬼使神差的,玉临渊忽然顿住脚。
此刻月色温柔,圣洁朦胧。她神色迟疑地推开院子的门扉,朝里屋走去,她的道法已经足以应付普通人——也是时候该去了结一下旧怨。
就算知道拜入九岭必须要断绝前尘,斩断旧怨,但她睚眦必报,也从来不是会以德报怨的人。
青竹林夜风潇潇,风送来青竹干净气息,从堂中穿过,轻柔如过往呢喃。
元浅月就倚在窗扉旁,孤独地看着头顶上的一轮皓月。她水色衣裙在月色下泛着微光,身披皎洁月色,如梦似幻。
她察觉到玉临渊来了,但她此刻心神疲倦,过往的回忆如潮水将她淹没,已经失去了应付玉临渊的心思。
玉临渊站定了,毕恭毕敬地说道:“师傅。”
元浅月嗯了一声,权当回应。玉临渊推了内卧的门进来,看着她在窗扉旁倚靠,问道:“师傅心中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上山相处了一个月,玉临渊已经习惯元浅月对她百依百顺的态度。
如果这是师傅对徒弟的宠爱,那她欣然接受。
被偏爱,从没有什么不好。
因为修炼仙法,青春永驻。元浅月的脸到现在都依然定格在她十九岁时的样貌,肤色白皙,容颜秀丽,更因为道法高强,从而赋予了超凡脱俗的气质。
元浅月回望了一眼,目光落在玉临渊手腕间的玉镯上。她刚练完剑,右手肌肤微微泛红,握着木剑的手更是带着一种惹人爱怜的骨感纤细。
元浅月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心神动荡间,她恍恍惚惚地想,这白玉镯在玉临渊的手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元浅月朝她神色淡淡地说道:“只是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罢了。”
玉临渊毫不迟疑地问道:“是想起了临渊派以前的弟子们吗?”
这偌大的朝霞山上,只有她跟元浅月两个人朝夕相处。
一个门派,不可能只有一个师傅一个徒弟。
朝霞山上除了元浅月之外,她再没见过任何人。这一个多月,她佯装乖顺,也从没找到过机会问出口。
元浅月知道这玉临渊心思深沉诡谲,但她现在没有跟她虚与委蛇的心情,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脸色疲倦的说道:“这并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这还是她第一次没有顺着玉临渊。
话一出口,她才发觉自己好像不该这样对玉临渊说话,按照玉临渊多疑而敏感的性格指不定要怎样心生疑窦,再行追问。
但玉临渊似乎并不以为意,她朝元浅月行礼道:“是弟子逾越了。”
说罢,便转身离开。
第二天,玉临渊下山了。
元浅月倒有些奇怪,玉临渊甚至没有知会她一声,而是从后山一条僻静的小道独自一人下了山。
在山上修行了一个来月,玉临渊资质平庸,日日夜夜潜修苦练,其刻苦程度甚至让人惊心。她现在虽然不能独当一面,但好歹也算是同辈翘楚,隐隐过了筑元的趋势。
她很快就摸清了后山下山的路,用了些刚学会的法术,轻而易举地离开了。
她独自一个人下山是要做什么?
青长时听见了守山的弟子来报,立刻就急急忙忙地来了朝霞山。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连声催促元浅月一起去看个究竟。
玉临渊有时会在后山练剑,一练就是好几日。元浅月并没有想太多。直到青长时急急忙忙来找,她才知道玉临渊已经下山。
想要追上一个刚学会道法的弟子,实在太过容易。
青长时施了个隐身诀,两人很快就追上了她,看着她一路下山,来到了一片繁华的街头。
这是九岭山脚下一个名叫古青城的都城,看上去分外繁华。
街头酒肆,旗帜迎风飘扬。
追踪玉临渊并不算难。元浅月跟青长时几乎是跟着前面一抹浅蓝色影子走走停停。这一个多月来,玉临渊似乎养的更加滋润了些,肤色不似当日惨败,现在满脸娇柔白皙,看谁都是脸上盈盈三分笑意。
这样的动人容色,随意地走在街上便十分惹眼,过往路人皆是止不住回头看她。
她一直朝着某个方向,走到一处歌舞升平处,玉临渊忽然顿住脚。她好像忽然嗅见了猎物味道的野兽,眼波流转,望向远处。
在一家青楼花坊上,几个年轻的富家公子都在朝她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为首的一个更是穿着华贵,眼圈泛着青,一看就是身体亏空中虚。
在看到这些用下流目光打量她的富贵公子哥们时,玉临渊并不生气,她驻足,反而朝这几个富家公子哥们抬头,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
这几个富家公子哥被她的笑容激得血涌上头,再加上刚刚喝过花酒,纷纷叫道:“美人!赏个脸,来喝一杯!”
玉临渊嫣然一笑,并未作答。她原地站定片刻,回头朝前走去,丝毫不在意身后慢慢地跟上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不怀好意地朝着她靠近。
一个年轻的公子哥跟在她的身后,目光贪婪地盯着她窈窕婀娜的背影。
玉临渊头也未回,面朝前方。她心情大好,甚至哼起了小调,脸上浮现潮红的笑容,眼里露出残忍而兴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