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逐渐暗下来。
雨也跟着停了。
此时此刻,赵老三只想靠着墙多睡一会。
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外边,明贼……哦!不!明军不会让他们歇息多久的。
说实话,作为一个汉人,他原本是不想帮助鞑子的。
尽管他是一个民夫,一个五十多岁的民夫。
可架不住这段时间鞑子伤亡惨重,将他的家人全部抓了,逼着他与他儿子一起守城。
而且他儿子还被刻意调到了另外一面城墙。
“哎……也不知道吾儿如何呢?”
赵老三轻叹了一声,没有再想下去。
这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之一,他怕自己儿子出事了,他会彻底崩溃。
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大,毕竟刀剑不认人,而且城外明军攻击的力度之大,是前无来者的。
对于明军,他原本是愤恨不已的。
毕竟就是因为他们,襄阳城才会陷入无边炼狱当中。
可赵老三转念一想,其实归根结底,或者说罪魁祸首还是眼前的这些鞑子。
要不是他们,这襄阳城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此时,所有的城门全都被堵死了。
鞑子是铁了心要与城外的明军决一死战。
也不是没有人选择逃离,或者干脆投降外面的明军。
可无疑都失败了。
而这些人的家人也被鞑子所杀。
可以说,此时城内所有百姓都已经成为了鞑子的守城工具。
他们已经准备与襄阳城共存亡了。
这样下去,别说活到明军攻进来来,就算是活到明天都不一定。
赵老三实在是太累了。
他想要休息,可他不敢。
一旦明军再次发动进攻,他若是睡着了,等待他的就是一刀。
“哎……”
赵老三再次叹了口气。
而与他同样叹气的还有不少人。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被鞑子抓来守城的。
而他们的家人也都被鞑子抓了,逼得他们只能选择守城。
…………
城外,明军大营。
再次攻击了数天之后,明军也疲惫不堪。
作为统帅的杨四与靳武二人也是唏嘘不易。
“刚刚右路总兵官郑澧郑总兵派人送来密信,言说,他们已经攻下了开封城!”
“什么!开封城被郑总兵攻下了?”
“嗯……不仅如此,齐王殿下也到了金陵,不久之后就会抵达襄阳!”
“老靳!吾等攻打这襄阳城已经差不多有一月了吧!”
“嗯……差不多!”靳武郑重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明军伤亡达到了九千多人,其中死了近三千人,这已经是非常大的伤亡了。
而鞑子一方,则死伤了一万多人。
这其中被明军以各种火器攻击致死的达到了七成。
尤其是燧发铳与火炮给鞑子带来的巨大杀伤力,让守城的鞑子差点没坚持下来。
然鞑子也不是吃素的。
这些守城鞑子见城外明军火器犀利,立刻改变了战术,他们故意只放部分兵马到城墙之上,其他大部守城兵力则撤到藏宝洞以及城墙下。
这样一来,就能大大减少伤亡。
而只要明军攻上城墙,他等就会一拥而上,混战在一起,使得明军的火炮与火器投鼠忌器,不敢使用。
如此就让明军丧失了部分火器优势。
而这种战术,最为主帅的杨四与靳武自然看出来了。
可他们却并没有解决之法。
毕竟他等的火器是无法曲射来攻击城墙下以及藏兵洞内的鞑子的。
——
堂内,气氛颇为沉寂。
斥候站于堂中,被众将看着,显得颇为紧张。
他之额头上,冷汗直冒,身子微微弓着,根本不敢直视众将。
实在是他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惊了,让众将都面露凝重之色。
“你是说琼州明贼驻扎在白鸽寨?”
“明贼有多少人马?可为明贼主力?”上方,吴三桂沉默片刻,也不禁开口询问道。
“回王爷,大约……大约五千人马!舰船四、五十艏!”
斥候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探查白鸽寨,因而也只能说个大概数。
“五千人马?据此前战报所言,琼州明贼人马并不多,至多也就一万左右,除留守琼州府人马外,这五千人马应是明贼主力无疑,然……”
“明贼驻扎于白鸽寨按兵不动是何意图呢?”
“是想撤回琼州府?还是想……”
“王爷!末将以为明贼此举是想挡住吾等大军!”就在此时,马宁忽然拱手言道。
马宁此话一出,众将顿时互相对视,私下小声议论起来。
很快,杨威也即刻言道:“王爷,末将也赞成马总兵之言,琼州明贼在粤东探子颇多,他等定是知晓吾等率军已至廉州,想阻吾等于广州府之外,好让郑贼与张煌言部合力攻广州府!”
“杨副将所言甚是,明贼此举应是不得已而为之,明知自身不过五千人马,也要阻拦吾等大军,实属螳臂当车!”
不得不说,吴三桂麾下众将确实不是酒囊饭袋,很快便分析出秦明意图。
而此时的吴三桂也坐于其上若有所思起来。
片刻后,只见他挥了挥手,让斥候暂且退了下去。
而后,就见他环顾了众将一眼再道:“此前,本王想遣派一支偏师攻打琼州明贼老巢,如今看来,只怕得改变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