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雷呈的案子,各路都乱了套,江逾明这几日不是在宫里便是在大理寺,姜辞刚接手中馈,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这还是两人成亲以来,第一次小别。
姜辞倒是觉得轻松,之前无端让江逾明撩了一把,心都乱了,这几日放空后,才渐渐安定下来,不就是剥个虾吗?大嫂大哥也没少给她夹菜,若是每个给她夹菜的人都算如意郎君,岂不是乱了套?
到底是执念太深,都恍惚了。
况且江逾明给她夹菜,便是喜欢她不成?打发她赶紧用膳罢了。
姜辞想得通透,这几日心情松快了不少,连接手中馈也不觉得勉强。
前世,她为了讨好林氏,不着急中馈之权,这一世,她不想和江逾明牵扯太多,才不急着要中馈,说到底有没有这中馈之权对她来说没差别,替人栽树而已。
吃他一口虾,还他就是了。
大理寺。
算上今日,江逾明已经四日没回家了。
之前年万三的事,他隐隐觉得是冲着他来的,今日一查,确实如此。
两年前,他到循州调查董恩明和盐商走私之事,这事一查,连带着把年万三茶马道的事翻了出来。
后来,董恩明伏法,南边盐商倒台,整个徽州乱成了一锅粥。这些年,年万三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徽州一乱,他可是异军突起,一跃成了徽州最大的富商。
这般算来,年万三是要谢江逾明的。
怪不得这几年总有徽州过来的路数不明的冰敬碳敬,原来都是年万三的手笔。
年万三想在南边和朝廷做茶马道的生意,他身后必定得有靠山,这靠山若是修远侯府,无疑是稳了,可眼红他的人必定不能让他这么稳。
死一个雷呈,年万三就不稳了,至少在皇上面前不稳。
但为什么会选中雷呈?
江逾明的步子停在殿前,雷呈又是挡了谁的路?
“逾明,你从宫里出来了。”杜衡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一只手没规矩地搭上他的肩膀,被江逾明躲开了,“皇上怎么说?”
江逾明摇头:“皇上只说严查。”
“那你怎去了这般久?”杜衡收回手,“皇上也认为是年万三派人杀的雷呈?”
“雷侍郎失了独子,昨日天没亮便进宫哭诉,说要皇上给他一个交代。”
“他儿子杀了人,证据确凿还敢跟皇上要交代?”
“雷呈过失杀人,年万三故意杀人,雷侍郎紧抓着这点不放,把皇上的心疾都给吵出来了。”昨日他刚进宫,皇上就被气倒了,龙体不安,他也不好就这么从宫里出来,等皇上无事,才回来的。
“那你岂不是三日都没回家了?”杜衡算了算日子,“快回去吧,你家还有夫人等你呢。”杜衡想到江逾明是刚成亲,又道,“若是我三日不回,我家娘子定会吵我。”
江逾明按了按眉心,想着姜辞来吵他这事,怕是不能。
他从家里出来那日,她心情便不怎么好,今日回去,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姜辞刚和侯爷说完可以请素卿的大姨来与萧夫人议亲的事,云霜便告诉她,世子回来了。
回来了?
姜辞倒是不意外,只是这人不知是怎么搞的,前世消失个十天半个月也没给过消息,这会儿在都察院忙了四日,倒是日日给她捎口信说自己回不来。
她还能不知道他不回来?
可既然回来了,作为世子夫人,当去迎一下的。
姜辞一路回去,在书房没见着人,走到厢房门口,才见着长笺。
他低声同姜辞说:“世子睡了。”
睡了?
时辰刚过未时,江逾明向来最守规矩,怎么这会儿就睡了?
长笺看出夫人疑惑,解释:“世子连轴转了三日,就没歇过,皇上找世子,萧世子也找世子……”
这么一通听下来,定是没睡了,姜辞低声吩咐长笺,叫厨房炖些汤,补一补。
交代清楚后,长笺便走了,姜辞进去看江逾明。
厢房里,江逾明躺在榻上,虽是不合时宜的时间,但姿势倒是板正,姜辞走过去,看他眼下淡淡清灰,又看他线条明晰的下颌线,有些不忍心,抬手替他掖了被角。
谁知她一动,江逾明便醒了,浅浅地睁开眼看她,扫了一眼又合上。
这便是犯懒,姜辞看他没睡,试探着捏了捏他的手,悄声:“起来了。”
江逾明没动,但也没说话。
姜辞继续道:“夫君向来最守规矩,怎能这时候上榻休息,让人知道了,岂不是会笑话?”
让你之前不让我睡,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逾明不动,姜辞便蹲了下来,絮絮叨叨:“夫君向来亥时息,现下申时不过,怎能睡呢?”
“况且晚膳还没用呢。”日日叫我用早膳,结果自己连晚膳都不好好用。
姜辞开始翻旧账,自己说得开心:“夫君回府,侯爷可知道?当和侯爷说一声的,万一侯爷有事寻夫君怎么办?”
“我这几日接手了中馈,院子里人多,让人知道夫君躲懒就不好——”
她话还没说完,江逾明忽然反手攥住了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音。
姜辞心里一慌,她是不是太吵了?好像确实挺烦人的,如果江逾明在她睡觉的时候,这么絮絮叨叨地吵她,她说不定会给他一拳……
但这么认错,好像一点骨气都没有,姜辞被江逾明攥着的手出了汗,紧张地叫嚣,气焰小得不行:“快,快起来了……”
话音刚落,江逾明忽然翻了个身,把脸对着她,懒懒地睁眼,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青灰上,又浅浅地留下了一层灰,叹气似的叫了她一声:“……阿辞。”
姜辞没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