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硝烟没有点燃,姜辞有些闷闷不乐,窝进褥子时,嘴角都是平的。
江逾明看了她好几眼,没弄明白。
夜半三刻,蛙鸣浅浅,天上的月亮孤独地朗照,姜辞倏然睁眼——
萧睿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他喜欢江素卿。
可江逾明不喜欢她……
江逾明不喜欢她,又怎会在乎她做什么?
她做什么,他都无所谓,他们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水冲了龙王庙,才住进一个屋檐下。
他们不是有情人。
姜辞看着深不见底的黑夜,对自己说,那个雪夜后,你便没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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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寅末卯初,东方刚刚吐白。
云霜端着水盆过东屋,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只可惜那哈欠刚打到一半,变成了惊讶:“夫人,您的眼睛怎么了?”
姜辞刚踏出屋门,声音很哑:“没什么,你去寻些冰块来。”
云霜都没来及问夫人作何起这么早,见夫人眼睛肿成这般,忙去寻冰块了。
姜辞在原地等了半刻,只觉得百无聊赖,心情烦郁,抬步往外走。
穿过轩廊,东转从月洞门出,便到了府中花园,如今七月胜景,满园花香,姜辞嗅到清甜芬芳,心情稍稍舒缓。
忽然——
“我必须走。”男子的低声吼在寂静的花园中暴响。
姜辞侧头一看,是府中下人,一个长工一个洒洗丫鬟。
“咱们刚好上,你就这么走了?”丫鬟的不高兴写在脸上。
男子也是一脸苦恼,神色着急:“这不是家中出了急事,我得赶回去嘛……”
“昨儿还好好的,怎的今儿就出事了?你怕不是诓我?”丫鬟蹙着眉,全然不信,“黎二,你不是骗了我的钱,想走吧?”
“我怎可能是这样的人!你信我,过了这段时日,我定回来。”
姜辞眼睛有些困,心想,这应当是薄情郎的戏码。
谁知,那丫鬟好似想起什么,高声道:“你不会玩腻了我,又想去找孙嬷嬷吧?”
骤然听到那个名字,姜辞一怔,步子慢了下来。
“孙嬷嬷早把你踢了,还惦记人家呢?”丫鬟语气轻慢,“也不知道那老妪年老色衰的,你看上她什么了?不会是看上她的钱了吧?”
“你别胡说,我是这样的人吗!”男子恼羞成怒。
“也是,你黎二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不过做那事时被几个小孩看了眼,还没开始,就湿了手,想来也是这般,孙嬷嬷才把你踢了吧。”
“你再说一次!”
咔——嚓——
寂静里,清脆的折断声清悦得刺耳。
姜辞也没想到她会出此纰漏,想来戏文里偷听都被发现的戏码,当真是源于生活。
她蹙起眉头,转身便走,可动静早已惊动了外头人,那男人也是大胆得很,当即一声大喝:“谁在那!”
说话间,拔腿追了上来!
平静的清晨更显脚步急促,姜辞提裙,扶着月洞门过,轻巧闪进,本以为很快,谁知黎二更快,几步冲了上来,伸手,便要抓她。
姜辞侧身一闪,躲开。
紧接着,一个比黎二更快的手伸了出来,一把把她拉了过去,姜辞忍不住惊呼,却在下一秒闻到了熟悉的清檀香——是江逾明。
黎二一转身,陡然看到这么个人,大惊失色——他没见过姜辞,还能没见过江逾明吗?黎二忙退几步,转身就跑,仓促回头间,发现那女子的身影被江逾明挡了个全,竟是什么也看不着。
“把人找到。”江逾明的声音难得的寒。
长笺得了令,带人把黎二围了起来。
姜辞心跳还有些快,呼吸微乱,闻着江逾明身上的清檀香,心间越发躁郁,挣扎着把人推开。
拿着冰块跟上来的云霜都惊了,吓得不敢吭声。
江逾明垂眸看她。
方才醒来,他便觉得不对,门扉吱呀,他就知姜辞出门了。他跟着起身,出门后却没看到人,直到看到云霜拿着冰块从厨房出来,才觉得不妙。
从琇莹院出去,便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还没来及看到发生了什么,姜辞已经闷头往里冲了。他没来得及细想,拉了她一把,再一看,有个男子在追她。
长笺也过来了,看着隔了两步的人,没敢说话,只觉得惊奇,还没见过谁,敢跟世子发脾气。
就在他以为世子要开始念规矩时,自家那个不解风情的世子忽然握住夫人的手,说:“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