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宋檀实在忍不住了,再听下去,她会疯的。
“我们就先走了,改日再来你这儿。”宋檀拉起刘敏。
刘敏似是瞧出了个大概,拍拍衣裙上的灰,帮着宋檀想了个借口,二人一同离开。
宋檀方踏出铺子门口,身后又忽地传来一句,“刘姐、嫂子慢走!”
宋檀心中吓得又是一个咯噔,甚至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要不是还有刘敏扶着,今日她怕是非要在周浦和的铺子里结结实实的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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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到了无人隐蔽处,刘敏冷声道:“你这也不做,那也不做的,你自己说,你想做什么?”
宋檀也不好受,她踢了脚小碎石,低声诺诺,“我不想和赵堰沾上边儿。”
“婚都成了,床也滚了,还有什么不想沾边儿的。”刘氏直道,她本就直肠子,饶是说这种话,依旧能做到面不红心不跳。
宋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立马解释道:“没有!”
于刘敏这边,宋檀越解释便越是心虚,这种事情有什么可遮掩的嘛,真是矫情。
“我不是,我和他……”
“好了好了,不说了。”刘氏再一次出声打断宋檀的话。
刘氏问:“洗衣裳,洗衣裳会吧?”
“应该,应该会的吧。”宋檀支支吾吾,以往在京中时,府里有嬷嬷和丫鬟,洗衣裳之类的活都是别人做的,她只是来了淮武郡后,才慢慢尝试着去学做。
虽第一回洗时,把衣裳给搓出来个洞,第二回又是差点把衣裳给拧坏,但,应该,大约,可能,多洗几次就会了吧。
刘氏悠悠道:“那就去给别人洗衣裳吧,工钱按你洗的衣裳算。”
“真的要洗吗?”
“不然呢?”
宋檀喃喃,一时生出□□分恍惚感,宛如梦中。
好像别人叫自己一声“大小姐”的日子还只是在昨日,今日她就真的要去给别人洗衣裳了吗。
此时天色已不早,刘氏拍拍宋檀的肩,“你先自己好好想想,想好了与我说。”
宋檀像是怔住,宛如石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她垂头看着缓缓抬起的双手,百感交集,她自己也不清楚此时的自己该是怎样的心境。
玉手纤纤,十指指甲修剪圆润。
若是不仔细看,一双手倒是真的和往昔一样,如同青葱。
宋檀望着自己的手,眉头微蹙,默默哀伤。
以前在京中,脸上用的胭脂水粉先不说,就连这手上该涂抹的东西每日都不会少。
什么玉荷膏或是凝脂,都不会落,加上她从未做过粗活,用“十指不沾阳春水”来形容不是夸张,那时的一双手,才堪称白白嫩嫩。
而如今什么都没了,还时不时地要做好些活,手都粗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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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日,宋檀不时望着自己的一双手叹气。
“赵堰,你有没有觉得我都变了。”终于,宋檀不忍看下去,干脆问赵堰。
赵堰摇头,“没有啊。”
宋檀伸出手,凑到赵堰的面前,“你仔细看看呢?”
赵堰一脸懵逼,望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一双嫩手,下意识地握住,再望着宋檀诚恳地道:“挺软的。”
“谁让你碰的了!”宋檀一下子缩回手,气得一手叉着腰,“我只是叫你看,看和以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赵堰也不生气,他只是忽地竟觉宋檀生起气来,腮帮子鼓鼓,有点可爱。
他清了清嗓音,认真看着宋檀的手,屏息再认真地说:“没什么不一样,和以前一模一样啊。”
宋檀红了眼眶,“你都没觉得它糙了吗?糙了啊!”
“一点儿都不好看了。”她一字一句像是控诉地道。
赵堰扶额,纵然心底早已有一万句“女人家就是麻烦”策马奔腾而过,不过他却什么也不敢说,依旧正经地说道:“好看的。”
这句他没说谎,眼前的一双手,可比他自己的好看多了。
“你都不懂我,它哪里好看了?比以前的差远了。”宋檀一想起自己怕是要去洗衣裳,一双手整日泡在凉水中的,眼底包着的泪就不争气地往下坠。
赵堰一拍桌,“谁说不好看了!”
“我要去给别人洗衣裳了,这双手到时肯定看都不能看。”宋檀抽抽噎噎道,原来自己表面风光了十七载,结果来了淮武郡,什么也不是,亦什么也不配。
赵堰可算是明白过来,他想也不想,直接对着宋檀格外大方地道:“我有钱,我养你啊!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谁稀罕你的那点碎银子了。”宋檀还沉浸在自个儿的忧伤之中,小声地道:“我都找不到活儿做,就只能去洗衣裳。”
赵堰笑:“这还不简单,你来帮我卖猪肉!我给你工钱!”
宋檀缩了缩脖子,俨然平静不少,“那我还是去帮人洗衣裳吧。”
“嗐,多大的事儿,我是说真的,我有银子的,我可以养你的。”赵堰再道,他始终能记得当初自己说下的话。
说了要给人当爹,就得将爹给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