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镇跟在长民身后,一恍眼恰瞥见这样不堪入目的一幕。长民正躬着腰,轻手轻脚阖上门缝,生怕被里头周兴察觉他无意间的偷窥,冷不防手下突然落了个空,门扇已被刘镇一脚踹开。
他脑子里一炸,浑身寒毛倒竖,来不及阻止,就见里头周侍卫乍然被惊动,一边将臧宓推倒在地,一边扣住案上长剑,正待脱鞘,刘镇已一个箭步踩上案桌。
情急之中,他慌忙后退躲避,尚且来不及出剑,身下已是一阵剧痛,被刘镇一脚踢在裆下。
周兴自恃武艺高强,又得李郡守信重,素来并未将刘镇这种宵小之徒看在眼里。哪晓得一个照面的功夫,因为耽于女色而失了先机,反被个贱如野狗的痞子重伤要害,蜷成一团痛得打滚,张着嘴倒抽着冷气,连哀嚎都发不出声来。
长民弓腰望来的模样有些鬼祟,张着嘴望着屋中情形,脑子空白了一瞬,不知当从何讲起。
可猛然想起周侍卫与李郡守向来是如影随形的,只怕李郡守就在附近……如今刘镇重伤周侍卫,李郡守要捉拿他,刘镇怕是插翅也难飞,到时不死也要脱层皮……
长民一个激灵,也未多想,急急催促刘镇:“哥,你快跑!”
刘镇冷眼睥睨长民,不见丝毫惊慌,反对他道:“你过来,我有事交待你。”
待长民匆匆忙忙出去,刘镇气定神闲走到臧宓身边蹲下。明知该绷起精神,立刻带着她逃之夭夭,可闯下这样的弥天大祸,他心中却比哪一回都要松弛,甚而淡定得丝毫紧张的情绪都激不出来。
刘镇一面低咒着自己大约是晓得必死无疑,所以心中毫无波澜,一面又觉得这样的情绪诡异到匪夷所思,一面却还能镇定地察看周遭环境。
很快他便嗅到空气中有股馥郁的暗香,而臧宓一张芙蓉面上带着不正常的酡红,眼睑微闪,似是竭力想睁开眼睛。
他用粗糙的指腹擦去她眼角泪痕,半是怨恨,半是怜惜,责怪她道:“我在巷口久等你不至,你……”
温热的泪越擦却越多,濡湿他满是硬茧的指腹。刘镇望着她泪盈于睫,楚楚可怜的模样,喉结滚了滚,而后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单手脱去她身上那袭华美明丽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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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勉在揽月居外等了一时,到底按捺不住心中焦灼,撩起车帘,踩着车夫的背下了马车。他背着手,环顾身边一众侍从,抬步欲往里边去。
忽而“砰”一声巨响,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不远处地面上。旁边正有人经过,吓起一片喧哗惊叫。
晦暗的夜色里,血迹如小蛇,从摔下的那人身下蜿蜒而出。
李承勉立时抬头去望,正见一个男子探头出窗外,随后紧忙又缩了头。
“是周侍卫,摔得很严重,只怕凶多吉少!”
下属来报,李承勉心下一沉,直觉今夜之约是个陷阱,待要返身回马车上,忽而想起自己乃是一郡之首,又何惧区区魑魅魍魉?
“即刻回衙中调人,将揽月居前后所有出口堵住!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