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若非北宸尊上还安然健在,扶绛已成玄门百家之首,没办法,谁厉害谁比较有话语权。”
卫岫话音刚落,室内骤然安静下来,璇玑长老款步而来,她梳着流云飞天髻,斜簪了支偏凤步摇,后面的乌发全部收起绾成牡丹髻,用掐丝蝴蝶海棠玛瑙后压做点缀,身着雨过天青色广袖齐腰襦裙,腰间系了圈胭脂红绦带,以芙蓉石玉环相连,走起路来步摇云鬓佩鸣珰,确实与道观似的扶绛习性相去甚远。
她点过名字后开始讲玄门修士必修的《玄门论》,她不要求学子端端正正坐着,也不要求记笔记画重点,讲的也并非书中所载的内容,娓娓道来,生动有趣,渐渐有人开始主动举手提问,其他人纷纷效仿。
“璇玑长老,请问你见过北宸尊上吗?”
璇玑长老轻笑:“有过几面之缘。”
闻阙写字的手微顿,凝神静听,璇玑长老用茶盖拨弄着茶盏内的浮叶:“上次见他是百年前封印血魔时,我与迦也长老遭其侵噬,幸得北宸尊上及时赶到,宬夙剑出鞘三寸,凌厉的剑气纵横交错绞碎了血魔的元神,金色篆文法印落下时隐隐听到三声佛钟声响,浓重的暴戾杀戮气息瞬息间消弭于无形。
宬夙剑出,伏魔百万,他是剑道顶峰,六界无人能在宬夙剑下过满十招。”
众人面露敬畏仰慕之色,卫岫举手问道:“北宸尊上长什么模样?书上画得像不像?我觉得《玄门怪谈》里的描述比较贴合。”
有人默默附和:“我觉得也是,北宸尊上应该身穿紫金甲,足踏玄龙靴,手持宬夙剑,威风凛凛,力拔山河。”
也有人反驳:“北宸尊上修佛道。”
“北宸尊上修佛道却不修慈悲。”璇玑长老喝了口茶,卷上墨玉简,举手投足间仪态万千,“佛尊千容千面,你们心中北宸尊上的模样就是他的本相。”
闻阙愣神,他心中容临的模样……
午膳是在三省堂吃的,饭菜寡淡无味,卫岫望着闻阙面前空空如也的碗碟诧异道:“能把排骨做得这么难吃,主厨委实也是个人才,就没人委婉地去提提意见吗?你竟然还吃完了?!”
青鸟每日就是从三省堂取得膳食,闻阙已经吃习惯了,他喝水漱口:“食不言寝不语。”
“噗。”卫岫笑出声,“兰岐门规戒律只是写出来让人看的,不是让人遵守的,你好好笑哦。”
此时有修士走过来道:“下午观南长老的术论心法课取消了,陈公子请大家去红袖招喝酒。”
名门修士引以为傲的涵养也压制不住眉宇间的轻慢,那人语气不冷不热,只是出于礼节通知命令,闻阙婉拒:“得君相邀,荣幸之至,不过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那人冷笑,漫不经心扫了闻阙两眼,其中深意显而易见,让他去是给他面子,他们可以不请,他却不能选择不去。
陈维奉朗声道:“还请诸位赏光,务必到场,陈某特意安排了助兴节目,包君满意。”
卫岫自知推拒不过,陈维奉也不是他们能开罪的人,赶忙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红袖招是纯木质结构的六层楼阁,雕梁画栋,高床软枕,笙箫阵阵,陈维奉大手笔包下了整个六层,溧阳陈氏最不缺的就是银钱,所谓的名门修士脱离兰岐就像脱掉了外层虚伪的画皮,本性毕露,贪欲尽显。
酒过三巡,助兴节目逐一登场,十数名舞姬纱衣繁复,赤脚在桃花灼灼的羊毛地毯上跳舞,脚腕上的金铃铛随着舞步叮当作响,纱衣层层叠叠落地。卫岫眼睛瞪得溜圆,一杯接一杯地猛灌凉茶。
某些持身守正的修士陆续请辞,他们冷眼旁观,守自己的正却不会试图劝消平辈的欲。
闻阙、卫岫不在请辞之列,出身低微没有守正的资格,只能随波逐流。
鼓点声渐密,舞姬发髻低垂,仅着红色肚兜、薄纱单裙,雪白肌肤若隐若现,一曲终了,香汗淋漓,陈维奉一挥手,舞姬躬身施礼分别前往不同酒桌陪酒。
卫岫面色通红,肢体僵硬地从舞姬身畔逃离,舞姬软软靠着桌案,媚眼如丝望向闻阙:“公子,奴家伺候你喝酒。”
欢场伺候人喝酒是讲究规矩手段的,唇齿相接,鸳鸯同衾,钱越多越淫靡不堪,闻阙顺着她藕臂曲起的弧度够到酒壶,眼尾上扬,从容不迫问:“怎么伺候?”
舞姬心旌摇曳,倾身向他靠近,迷蒙间骤觉肌肤一凉,她恍然回神,原是失手打翻的酒杯浸湿了闻阙的衣角,这是伺候贵客时最不能犯的低级错误,舞姬垂眉敛目连连告罪。
闻阙意兴阑珊:“不过如此。”
陈维奉摇铃,笑容猥琐:“若论尤物当属尹月玉奴,陈某邀君共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