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林春从竹间出来,挽春与灵均、夏悠跟着出来,四人伸长脖子瞧窦晋带着小厮走远,修长的身影渐渐隐没在翠竹秾绿中。
挽春拍拍前头跟着谢林春钻进院墙边的竹林时不慎沾染的墙灰,这刚一抬头,就瞧见谢林春凤目微眯盯着窦晋远去的方向,手中的帕子看似稀松平常的捏着,小指微微颤动,若非不是自家姐妹,断是看不出的,她太了解谢林春了,越是恨之入骨的人,越是平静如水。
长姐为何如此恨这窦晋?
挽春想不到理由,便上前挽住谢林春的手臂,笑问道:“长姐,你怎么了?”
谢林春回过神,理理美人尖上的虚发,拽着挽春的手臂道:“没怎么。”
挽春见谢林春不愿说,便不再问,怕问出个好歹,伤了姊妹情分。
四人迈入寝院,见婢女仆童都在院内忙活各自的活,独独不见谢氏,想来也是进了寝堂,便迈步上了基台,抬脚入室。
此时,茱萸正递给谢氏湿漉漉的菱纹锦缎料子,谢氏刚要接过料子,便听见谢林春带着挽春及各自贴身女婢进门,遂对谢林春与挽春道:“你来的正好,正要与你说,你那院子屋顶的瓦匠给补好翻新了,我让下人也收拾出来了。”
谢林春自然吟哦,见矮案上搁着雀鸟形方口的长柄铁斗,铁柄上缠着防烫手的棉布,斗中放着小簇炭火,又环顾四周,不见李庸,寝堂内都是自己人,随口问道:“姑母,姑父呢?早时离府不是还说要多歇着么?”
谢氏接过茱萸递来的菱纹锦锻料子,哗啦一声展开,锦缎料子色泽饱满,透着如水光华。
谢氏满意的点点头,攥着一头,将另一头递给茱萸,朝谢林春招手,让谢林春过去,对她道:“午食过后,去了长歌营。”
李庸去长歌营?
谢林春上前伸手去拿谢氏手中递来冰凉湿润的锦锻料子,她吃不准李庸心中所想,继续问道:“郡王可回来了?”
谢氏对于谢林春突如其来的问话,心中倍感疑惑,转身去拿案上雀鸟纹方口铁斗,问道:“未曾归来,怎么?出事了?”
谢林春见状,与茱萸二人拉开菱纹锦锻料子,将它拉平呈长形,上头还有许多折印子,看起来不甚美观。
谢林春对谢氏道:“姑母不知?”
谢氏在拿铁斗滑过锦锻,炙热的底部与断面之间升腾起一阵温热的水雾,原本有褶子的地方就变得既平且干。
谢氏不紧不慢地边熨着边问谢林春道:“走时急匆匆的,也没多说,只说去长歌营了。”
谢林春瞧了一眼在身侧的挽春,她不想心思细腻的挽春过早接触不该接触的东西,况且这事连谢奉之都不愿谢林春插手,更不会让挽春多知道,遂对身侧闷不吭声的挽春道:“挽春,你且与夏悠去郡王妃那,估计她正想你呢,到时候直接回我的寝院等便是。”
去先生那儿?是有什么她不能听的吗?
这是挽春第一想法,那瞬间,她似乎觉得谢林春离她很远,她微微垂眸,有些失落俯身,只是挽春的所有神情都落在谢林春眼中,她朝挽春俏皮的眨了左眼,挽春那瞬的失落被谢林春逗趣的表情冲散,只当自己想多了,她以袖遮了半张面,眉眼弯弯,藏着笑意带着夏悠退了出去,聪明的命夏悠带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