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摸索着想自己去解开眼前的纱布,却不经意间碰到谢林春细滑的手腕,谢林春道:“你别动,我来。”
李慕便不再乱动,谢林春利落的将李慕的眼药给换了。
谢林春想说什么,又不知要说什么,只想静静的陪着李慕。
李慕拍拍榻沿,让谢林春坐着,在他心里他的床塌只有自己的妻子能靠近,也只有谢林春能坐。
谢林春听话地与李慕并排坐着,烛火映李慕半张侧脸,谢林春看着李慕的侧颜,认真地开口道:“你对我有何打算?”
打算?李慕很想说,但那个打算不止说出口很难,去实现它更难,是他两辈子都不愿意去做的决定。
谢林春见李慕没有回答,心中钝疼,她能猜到他的打算是退婚,只有退婚是最能保全她的办法。
李慕最心心念念的还是她,两辈子都是,她何德何能呢?
谢林春静静的牵过李慕的手,手掌相叠,粗纤互衬,透过指缝就能见李慕眉宇宽额与平静无波的神情,这样的冷静神情下更多的是明知命途与放不下的无可奈何。
谢林春鼻尖酸涩,眼眶泛起水雾,她心疼这样的李慕,前世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谢林春摸着李慕粗粝的大手,这双手比她的手足足大了半截手指,粗了整整半圈,手背有疤,手掌有茧,这双手曾是开弓握刀,保家卫国的,既能打的突国游兵四散逃串,又能庇佑她平安喜乐。
谢林春眼中水雾层层而重,点滴累积汇成眼泪,由眼角滑向鼻尖,空气散去原有眼泪的温度,悄无声息地落在李慕中指的指骨上,滑进两侧的指缝内,冰凉凉的。
李慕的手指微动,摸索着谢林春的脸,拭去她脸颊上的泪,在她额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唇与额分离间,缠绵了几多深情,几多留恋,隔了两世的牵绊。
李慕坚定的说道:“再不愿意也得做,”半晌过后,才艰难的从牙缝中说道:“退婚”
谢林春从未想过这两字如今听起来如此承重,她哑着声问李慕道:“你可还记得我八岁那年你是如何与我阿爹求娶的?”
那时候的李慕还没苏醒,少年不知情之所起,一往而深,更不知夫妻为何物,苏醒后记忆却惊人的重合了,却是他最美好的回忆,他道:“记得又如何?我们终究情深缘浅。”
谢林春攥着李慕的胳膊,道:“我要听。”
李慕说道:“夫妻是青庐共许白头之诺,祸福相担之依,此生不换。”
谢林春起身走到门后,开门要离去,朝李慕问道:“若有一日我瞎了,你会放弃我吗?”
李慕虽眼不见物,但能闻声辨位,蒙着的双眼像长出了一双眼睛朝谢林春的方向望去,道:“那不是一日,两日,是一辈子。”
谢林春忽然笑开门笑得酸涩,道:“我们的一辈子都不长!你的眼睛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