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有个念头不自觉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
她记得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让写一篇作文《十年后的我》。
以后的事,她不明白也不知道,于是就去问宋老师。
宋老师当时给了她一个挺官方的答案,他回答说女孩子就是要多读书才能拥有美好的未来,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那时候年纪小,好奇心重,她傻乎乎地问宋老师。
“爸爸,那未来是名字还是动词呀?”
宋老师那时告诉她当然是名词。
可就在刚刚那一瞬,她觉得她爸爸说的不对。
未来该是动词才对吧,从来都没有定数可言,一辈子太长了,总是变幻莫测的,可一辈子又很短,喜欢上一个人,好像就是永远。
空气一阵静默,只听到筷子碰到瓷碗的声音,宋清然低头喝着粥,时不时偷看坐在对面喝完粥正认真看漫画的人。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仿佛回到了她初遇他时的场景。
记得高二时喜欢看张爱玲老师笔下的《白玫瑰与红玫瑰》,于是那段时间就每天上完晚自习后都会偷偷躲在被窝里看,反复看了很多遍,直到现在偶尔想起来都还会去翻阅。
有天晚上唐糖来她家和她睡的时候,她无聊又打开了这本书,唐糖调侃她是不是有某种恋旧情结。
她自认自己不是个恋旧的人,可她就是这样,喜欢上一本书就会反复看,现在看来,不只是书。
喜欢上一个人,更甚。
他刚刚应该是回了趟家,换了件白衬衫,头发和高中的时后一样干净利落,那天他穿的是白T恤,少年的脸上被打上了些许阳光,从此永远埋在了少女的心间。
此刻,尽管没有光,脸上甚至还有些许疲惫,可她,还是心动了。
“何医生,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何以随闻言抬头看她,“我今天轮休。”
“哦。”宋清然又继续低头喝粥。
刚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何以随,连头发都忘了扎,她碎发多还长,一低头就会有几率碎发掉落下来。
她有些烦躁,直接一手握住头发,另一只手拿着瓷勺喝粥,何以随见状放下手中的漫画,绕到宋清然的身后,从裤子口袋拿出头绳给宋清然把头发挽了起来。
他碰到她手的那一刻,宋清然仿佛被电了一下,冰冰凉凉的,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呼吸都在悄无声息地变得急促起来。
于是宋清然整个人都开始不自在起来,她老是会不由自主地偷瞄何以随的手,十指修长,这双手不仅拿手术刀的时候好看,连转方向盘都那么好看。
“宋老师,你早上的时候请过假了吗?”
迟迟没等到她的回答,何以随偏头看她,一看,笑了,眉毛都挑了起来。
她在盯着他的手看,何以随单手转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她面前晃悠。
“看什么?”
宋清然咽了下唾沫,这人真是明明都看出来了,还问。
被当场逮到偷看是尴尬的,宋清然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自若地说道:“那不是都说外科医生的手好看嘛,我就欣赏一下。”
何以随轻笑出声,抬眼对上宋清然毫不掩饰的目光,“怎么,不怕了?”
宋清然有些懵,没听到他这话的意思,反问他,“怕什么?”
前面是红灯,何以随踩了刹车,车子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他单手扶着下巴思索了秒,忽的,长臂一伸,从后车座拿了副墨镜递给宋清然让她戴上,刚刚上坡的时候她看到宋清然伸手挡太阳,这大太阳的确是挺晒的,正午的太阳最是毒辣。
“不是怕做手术吗?”
昨晚看到他鬼哭狼嚎的嚷嚷着不要做手术,一手机直接朝他挥过来,要不是他身手好,反应迅速,他现在应该已经毁容了。
宋清然欲盖弥彰地解释,“我是因为做了个噩梦,梦到那种无良医生要拿我的心脏去做实验,那为了人类的美好和谐发展,我肯定是宁死不屈啊。”
墨镜有些大,巴掌大小的脸几乎全部被遮住,只留下干净透亮的下巴。
绿灯亮了,何以随重新发动车子,听着宋清然说的这些话,他只觉得好笑。记得高中的时候,池询经常跟他吐槽,说他们班的女生特没劲,整天都在只知道学习学习,无趣至极。
每每这时,彭会卿就总是会怼他,“你丫的当时不是特能嘚瑟吗?说什么理科班的女生都在你们班,还说自己简直就是西门庆进了尼姑庵了,特别爽。我看你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没见识。”
可是今天他认识了宋清然,其实不是这样的,他们班的女生并不无趣,最起码宋清然不是。她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她善良勇敢,聪明有趣,真诚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