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然到的时候,向茉跟何以随已经聊上了,她一向是个活泼开朗的主儿,什么场子都能玩得开。
不像她,遇到不熟的人就喜欢自动屏蔽,把自己包裹成蚕蛹,跟个闷葫芦似的躲在角落里不说话。
这家餐厅挺有名的,宋清然听朋友听起过,但她一次也没来过,也不清楚他家的特色菜和主食是什么。
餐厅外面的玻璃被擦得亮堂堂的,透过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向茉穿了一条明黄色的裙子,用同色系的发带扎了个麻花辫,柔顺的垂在胸前,整个人看起来俏皮可爱。
鬼使神差的,宋清然走到背对他们的地方悄悄地照了一下自己,宽松的舞蹈裤和紧身衣,一身的黑色,跟参加葬礼似的。
头发被她胡乱盘了个丸子头,额前还有几绺头发不听话地挡在眼前。
她刚从舞蹈室里出来,只想着不迟到就好,哪里还有时间再回家重新收拾打扮。
园里今早突然通知下周有个演出,市里每个幼儿园都要参加,宋清然算是他们园里的舞蹈担当。
这种事,园长自然是要找她的。
排了一整天的舞蹈,到现在也没排完,等会儿吃完饭还得回舞蹈室继续排。
早上出门前花了将近两小时化的妆容也早已不复存在,哪还有半分精致可言。
宋清然来之前索性在卫生间里直接把妆卸了,只涂了个口红就急匆匆地赶来赴约。
她看着坐在向茉对面的何以随,他应该也是从医院赶过来的,旁边的座位上还放着来不及拿回家清洗的白大褂。
宋清然胡乱地摇了下头,理了下额前的碎发,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耽搁了。”
何以随看着她,淡淡地笑了一下。
“没事,我也才到不久。”
向茉拉开椅子拉宋清然坐下,“清然姐,我跟何医生说过啦,你要代表园里去参加演出,所以去舞蹈室排练了。”
向茉说的时候,何以随已经把菜单递给宋清然了,示意她点菜。
宋清然笑着接过,在看到菜单的那一瞬间,心里有一万只乌鸦在头顶飞过。
谁来救救她。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她这是一家牛肉馆?
他家的特色菜就是牛肉,不,应该说他家只卖牛肉。
可问题是,她不吃牛肉。
连牛肉干都不吃。
她忌口太多,平时和朋友出去外面吃饭都要再三问清楚才出去,但何以随中午问她的时候。
她说了随便,都可以。
宋清然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的狗屎运,难得正儿八经地跟自己的梦中情人吃顿饭,没化妆就算了,居然在选菜上都不放过她。
一本菜单上,全是牛。
让她怎么点?
翻到最后一页,终于在右下角处看到一个配菜凉拌黄瓜,宋清然仿佛看到了救星。
她思考了一下,看着对面的何以随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啊,我等会还得去跳舞,不能吃太多,我要个凉拌黄瓜就好。”
说着又把菜单递了过去,“你们点吧,我随便吃点就好。”
何以随接过随即又递给向茉。
小姑娘估计是不太好意思,宋清然没点,她也不好意思,象征性地点了两样就又递给了何以随。
何以随拿过去啪啪啪地点了一堆。
具体点了什么宋清然不太清楚,只知道是点了一堆的牛——的各种部位。
等菜的过程对于宋清然来说无疑是开心的,她第一次希望菜可以上得慢一点,哪怕她今晚还有事情要忙。
向茉一直在问何以随各种问题,工作,生活,爱好,家庭,甚至是情感问题。
凡是她能想到的,她都问了个遍。
而绅士如何以随,也一一回答了。尽管答得可能并不走心,但惜字如金,寡言少语本就是何以随的标签。
“何医生,当医生是不是很辛苦?”向茉问道。
何以随看着她,低声说:“还好。”
“那你当初为什么选择了医生这个职业?”向茉又问。
何以随神色如旧,“我没想过这件事。”
“那你平时是不是都很忙啊,医生的休息时间是不是都挺少的?”向茉继续问道。
“还行。”
“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看病例。”
向茉摇头,继续追问道:“不是不是,我说的是你不忙的时候,就是不工作的时候。”
何以随看着她,表情和最初没太大变化,可宋清然看出来了,他这是有些无奈的表情。
“就是看看病例,忙的时候看病人。”
向茉呵呵干笑了两声,看向宋清然,满脸问号。
这是新型冷笑话?????
宋清然坐在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心里的某个地方,悄悄地,放了场烟花。
向茉还在追问着何以随各种问题,宋清然看出了他的不耐,却也没有制止向茉,而是任由着她继续问着。
其实她知道,她问不出来什么的。
何以随并非轻易交心之人。
但她,只是想听他说话。
说‘嗯’也好,说‘不是’也行。
只要,是他的声音就好。
服务员上菜后,宋清然看见何以随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仿佛听到了他心里的叹息。
她知道,他其实有点嫌烦了。
宋清然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模样,忍不住低头笑出了声。
向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有些疑惑地问道:“你笑什么?”
她嘴里还嚼着块牛肉,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
宋清然还是听了个真切。
宋清然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到今天我们班里的一个小男孩被一个小女孩扎了个小辫子,小男孩气不过又不能打她,最后哭了。”
向茉放下碗筷,一本正经地开始批评宋清然。
“宋老师怎么能这样呢?人家小男孩都哭了,你怎么还笑人家?”
宋清然笑着看她不说话。
向茉摊开双手,“难道我说的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