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在这里如此威逼利诱,又把亲戚情分置于何地?
林琢玉朝惜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拿银票出来:“这个自然,不独叔父要出钱,我们姐妹也想尽一份心呢。”
惜雪适时地递上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林琢玉亲自捧给王夫人,微笑:“这一千两银票,是我与玉儿的一点心意,还请二太太别嫌弃。”
王夫人得了林琢玉的保证,已是志得意满,又见林家姐妹各有表示,胸中不免生出些快意来,好似扫清八荒荡涤中原一般,一吐这些日子以来的郁气:
“嗯,既然你们姐妹有心,我也不好拂了你们的面子,就这么办吧。”
……
等王夫人走后,林黛玉不由得抬眸看向林琢玉,心里老大疑惑:
“姐姐今日为何对二太太如此客气?”
林琢玉暂且不答,只是笑着问了回去:“在玉儿眼里,咱们这位二太太为人如何?”
林黛玉拧了眉头,悒然不乐:
“若非姐姐问起,这话我也不说,贾家其他主子倒都还好,唯有这位二太太忒不话了,打量着咱们姐妹孤身进京,竟当咱们好欺负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的,还说什么骨肉至亲的话,谁家骨肉至亲如此算计人的!”
林琢玉微微一笑:
“这就是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咱们明知道二太太有心算计咱们,可惜碍着亲戚情面不便计较,私下里教训她一次两次也就是了,再一再二也不该有再三,现在她如此放肆,竟欺到林氏一族头上来,她的女儿回家省亲,却要林家与她出钱,这等算盘亏她怎么想来!”
林黛玉闻言,不免愈发好奇:“姐姐既然知道二太太不怀好意,如何反要我答应她?如今轻易替父亲许了这事儿,可如何开交呢?”
一面说,一面又不由得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她倒是好大的胃口,伸手就是二十万两。”
林黛玉说完,想起王夫人的月例银子来,朝林琢玉伸出两个手指头:
“她每个月的份例哪怕是一文不使,也得攒八百多年呢!”
林琢玉抿唇笑了笑,朝林黛玉眨眨眼:“山人妙计,如今却应在这里,你服是不服?”
林黛玉茫然了一瞬,忽然回过神来:“姐姐是说,之前那信?”
林琢玉点点头,笑道:“先前替三妹妹送信的时候,我叫下人在路上磨它两个月的洋工,防的就是二太太这一手呢,想管林家要钱,也要她等得起才好,咱们是不着急,那位贵妃娘娘就未必了!”
“据我想,贾家先前丢了那么大的人,正急着要挣脸面,巴不得贵妃早日回来省亲,这省亲别院定是越早盖完越好,咱们这一来一回四个月,贾家哪里等得起?一定早就动工了。”
林琢玉说到此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抿唇一笑:
“到时候,咱们只推说信上没有交代明白,这省亲一事既无先例,皇上也还未下旨,叔父自然无从知晓,只当是盖个普通园子,既如此,送个三千两千的银子过来,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二太太若是还想再要呢,就请她再等四个月的功夫,我看贾家这园子未见得能修上八个月,就算修到八个多月也不要紧,大不了就说那送信的下人病在了路上,反正就是一个‘拖’字,若回信还没到,园子就修得了,叔父的银子自然就用不上了。”
“修园子时要银子,还可以说是让林家也尽一份心,可这园子若是修得了,贵妃也省亲完毕,二太太哪还有收林家银子的理由了?难道她还想用林家的银子过日子不成!”
林黛玉闻言,联想起前事来,不由得笑出声,虽不明白“磨洋工”是什么意思,还是笑着开口:
“姐姐真是料事如神,才与二太太见一次面,就瞧出她的脾性来了,如今三妹妹的信在先,咱们的信在后,三妹妹的信若是没回来,咱们的信断没有先到的道理,二太太就是挑理,也赖不到咱们头上了。”
才说到这里,又不免有几分不悦:“话虽如此,可父亲到底还得掏些银子出来,就连你我也多少要破财免灾,咱们本是良善之人,却不料摊上这位二太太,‘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简直没地方说理了!”
林琢玉耸耸肩,眉宇间染上淡淡无奈:
“我原不打算给她好脸色,只是事到临头忽然想起来,琏二嫂子有了身孕,这管家的事儿早晚还得交到别人手里,若从身份来看,也只有二太太是恰当的。”
“咱们现在若是得罪了她,谁知道她又会想出什么馊主意来?倒不如虚与委蛇,先把她稳住,她以为咱们就范服软了,看在银子的面子上,想来不会刻意为难咱们。”
而且,若不出这笔银子,她还找不到反击王夫人的突破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