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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忙成一锅粥,台下领导们陆续就座。县领导和公社领导分别安排在第一排和第二排落座,从第三排开始是兄弟单位的。
陆赞今天是和小马一起来的。红星萤石矿迎新晚会,矿山公社供销社收到了几张票,李主任上了年纪不爱凑热闹,便让店里几个师傅分一分,最后还剩下两张。
陆赞对这种联欢会一点兴趣都没有,节目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毫无新意。偏偏在棉布商店工作的哥们小马一定要来看。
小马正在处的对象恰好是红星今年入职的新职工,待会还要上台表演呢!可以在台下欣赏心上人的节目,小马此刻心情激动得怦怦直跳。
陆赞打一进来,清俊的面孔就吸引了许多年轻女职工的目光,所到之处议论声四起:
“这人看着眼生啊,是红星的职工吗?”
“红星有这么俊的后生?都是些五大三粗傻不愣登的大老粗……”
虽然已经习惯了被人打量,但这些女人过于直接的目光还是让陆赞有些不悦。他不由想起那天把林盼娣给救上来,她也是这么看着自己,然后一头栽进自己怀里……
脑中的画面一闪而过,陆赞那双深邃如潭的眼睛愈发冷冽,几个原本跃跃欲试想上来搭讪的姑娘瞬间止了步子。
他和小马找到位子坐下,小马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也不知道她第几个出场……”
话音刚落,礼堂音乐声响起,台上沉重的幕布缓缓拉起,一男一女两个穿戴整齐的主持人站在舞台中央,在全礼堂观众面前亮相。
只见那女主持人站得笔直,白衬衫的下摆整齐地扎进裤子里,肩若削成,腰若约束,脸上的笑容比头顶的灯光还要耀眼。
女主持人看着弱质纤纤,一张嘴那声音却是十分有穿透力。台下的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两旁过道站着的小年轻们吹起了口哨,整个礼堂气氛瞬间冲上了顶点。
小马看着这姑娘觉得眼熟,在脑子里转了几转后,突然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陆赞的胳膊,激动道:“台上那个不是林盼娣吗?!就是招你当上门女婿的那个!”
小马一阵大呼小叫,前后左右几个座位的人纷纷转头看他们俩,视线落到陆赞脸上,眼里闪着一抹婉惜——这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竟然是个上门女婿?
陆赞脸色一黑,气得想当场给小马一拳,他咬牙小声道:“你是恨不得整个礼堂的人都知道我是入赘的是吧?!”
听到小陆哥森冷的警告声,小马回过神来,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子,忙不迭跟他赔礼道歉。
……
台上的林盼娣也被现场的气氛感染了,她努力回忆着以前看过的李春姬同志的播报风格,尽量往精神饱满,庄重热烈的路子上走。看着台下的领导频频点头,她不由放下心来,和张大秋的配合也越发地自然起来。
节目一个个地登场,护厂队的秧歌剧《兄妹开荒》让整个礼堂的气氛再一次热了起来。反串妹妹的男同志穿着明显小了一截的花棉袄,嘴上和脸上都涂得红艳艳的,肩上扛着个扁担,两头吊着两个竹篮,一步一扭地走到舞台中央,还未张嘴台下已经笑成一团。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这哪里是兄妹开荒?这分明是兄弟开荒啊!”
台上那反串的男同志只当没听到,一本正经地唱了起来:“太阳太阳当呀么当头照,送饭送饭走呀走一遭,哥哥刨地多辛苦!”
身后一排站得笔直的队员们跟着唱了起来:“怎么能饿着肚子来呀劳动?”
……
你来我往的逗唱形式让第一排的领导们看得张嘴哈哈大笑起来——这秧歌剧有创意!
小马也笑得直拍大腿:“红星这帮人会玩啊!到底人多力量大!”
陆赞面无表情地看向台上,淡淡道:“也就你没见识。”秧歌剧解放前就火了!
《兄妹开荒》后面上台的是广播站的姑娘们,表演蒙古族的舞蹈《欢乐的挤奶员》。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穿着白色长袍的美丽姑娘们鱼贯而出,抖肩抬腕,行云流水般演绎着草原上挤奶员们的工作。台下的观众们张大嘴巴看呆了,整个礼堂鸦雀无声。
陆赞抬眸看上台上,问小马:“到底哪个是你对象?”
小马半站起来,伸长脖子:“前面领舞的那个……哎!不对啊!怎么只有一个领舞的?她没上场吗?”
陆赞凝神往台上看了看,这些穿着统一服装的姑娘们除了高矮胖瘦不一样,长得都差不多嘛!
小马仔细地在台上几个姑娘间来回辨认了好几遍,确实没有王芬!他脸色一白,额头沁出汗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