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见着公主无恙,还与大姑娘谈笑,念起今早立在庭院里的儿子。宋氏心中便更有些隐隐不平罢了。
只是如此想着,却听萱儿提了一声。
“可一个女子,夜里喝了酒,还走错了地方。也不知道…”
宋氏不觉拧了拧眉。昨日她就在公主身旁的席间坐着,自知道公主出去的时候,目色迷离,双颊绯红,再远些的人许还以为是饮多了些酒,又夹杂旧疾之类,她却觉着并不是。被宋萱这么一提,宋氏方再恍惚了一阵,口中不觉也跟着念念道。
“那腕子上的伤,又怎似是个小婢子能掐出来的?”
宋萱小心瞧着姑母的神情,知道已是有所怀疑,方也不再往下说了。“姑母莫忧心了。忧心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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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昀在若水院中再修整了几日。每日不过看看闲书,临些字帖,作会儿小画。再去秦氏院子里探望将将病好的小人儿。
主母院子里又来了人传话,道是家主陆时行要出行往昆山行宫,与老侯爷祝寿。她身为嫡媳,便也得请与陆北乔一道。
若只是陪着陆北乔,玉昀称病不去也罢了。可念着大姑娘往日出宴不多,此回是要去会嫡小姐的,她便也唤嬷嬷去主母那儿回了话,道是正也预备着了。
这日下响,又想起早前答应过大姑娘的话,玉昀便领着大姑娘来了翠玉轩选簪子。
翠玉轩的老板娘姓叶,原在宫中司珍坊中当差,手活儿也得各宫娘娘喜欢。到了年岁出了宫,便嫁了位夫婿,一起经营起东街上的店面。来往客人多都是京中权贵,只因叶姑姑精通宫中款样。佩戴起来,往宫中参宴,便就添个脸面。
玉昀这两年多是叶姑姑这里的常客。她以往的头面太过华贵,出嫁来陆府后,多数都收了起来。便只好托叶姑姑,与她作些寻常人家用的。
小二见是玉昀来,忙笑着迎人去了二楼雅间。茶水也不敢擅自伺候,便去请了老板娘来。叶姑姑笑着进来,热闹寒暄了数句,便问起玉昀喝什么茶。
玉昀方笑道:“叶姑姑这里有什么茶?我也是带着大姑娘来,涂个新鲜的。”
叶姑姑自也知道,公主不是好说话,而是为人亲善。“今年的夏茶都久了,便不拿出来让公主见笑了。只彩云之南的普洱,配上两朵西子湖旁的白菊,才是新鲜。”
“叶姑姑越来越讲究了。云南和西湖都是好地方,又哪儿能不喝呢?”
叶姑姑方还有些担心公主眼光高,这么一听,便也放心了。又亲自侍奉茶水。
玉昀带着大姑娘品了品茶,方与叶姑姑要些新鲜款样的簪子来看。待叶姑姑出了门去,陆茹若方有些担心了。
“东街寸土寸金的,这般的地方,我平素都少来。簪子,会不会太贵了?”
玉昀宽慰道,“叶姑姑这儿虽有贵的,倒也有寻常人家用得起的。茹若只管看看便是。”
只话落之间,却听旁座的雅间也进来了人。翠玉轩多是女子来,旁边却听得是男子的声音。大姑娘说的没错,东街寸土寸金。即便是雅间,也不过是靠着窗台的小房,又隔着一张竹制的高屏风。是以男子的话,也听得十分清楚。
“老太爷近日玩起来钟罄,早前在翠玉轩见着好的,便想着领殿下来看看。他老人家是随太上皇打过仗的,又在侯府上养了这么些年,眼光自然高些。”
男子说着,似在打量对面的面色。“当然,殿下的眼光也是极高。若是这儿的看不上,我再领您去别处看看。”
这晃儿,对面屏风后开了窗。一阵风从窗外来,带着特别的气息,钻入鼻息。
那是浓重的药味,玉昀却觉着十分熟悉。可不必仔细回忆,令人养心殿那晚那种难堪的感觉又再袭来,脊背上便也似再起了一层细汗。
她太热了,用手扒着自己的衣襟,男人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试图阻止。那掌心里凉,却也起了细汗,手上的力道时紧时轻,似也是极力与什么东西作着对抗。
“公主嫂嫂?”
“是怎么了?”
听大姑娘在旁唤她,玉昀方回神过来几分。手腕上的那道痕迹,却不自觉的疼了一下。
“只是,茶有些凉了。”她开口之间,屏风后亦是一声脆响。随之便是方才那男子起身来的声响。
“诶,碎碎平安,大吉大利。”
“殿下可有伤着?”
便听那一直沉着声息的人,终开口了一声。“无事。”
冷如钟罄的喉音,沉着些许沙哑。玉昀一时脸颊滚热。眼前自是自己那夜里散开中衣,被人捧在怀里,肩头重重一疼。却听他喘息不平,不甘愿地问了声,“你可还好么?”
那人也是道,“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