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事情,如今又怎好与陆北乔说呢?
她只冷冷道了声,“二爷有心了。”方又看向大姑娘,“正要往府上回了。我车上暖,茹若便同我一车罢。”
她说完,只管拉着大姑娘的手,重新回了车上。又与一旁候着的霍广道,“有劳小霍将军多等,可以走了。”
车马缓缓行开,陆北乔还立在车下。便见陆聪也赶来,“二爷,这会儿还冷着,我们也回车上吧。可以回府了。”
玉昀吩咐阿翡合了窗。
“二爷还不走么?”陆聪望着那马车走远,又问了声。
陆北乔这才回了回神。“走了。”
方车里敞了会儿冷风,铜炉子里的炭火被阿翡挑旺了些,不过一晃便又暖了起来。
陆茹若是忧心人的,却没开口问起玉昀昨夜的去处。“嫂嫂昨夜病得急,如今可都好了?”
“已是无恙了。”大姑娘不问,玉昀也暂且未提。左右回到府上,该还有人要问起,便就到时候一道儿解释便罢了。
“嫂嫂不知,二哥哥夜里等着嫂嫂。没见人,一夜没睡安稳。今儿一早便去请母亲拟了帖子,想要进宫寻你。母亲起初还不愿,说是不好扰着宫里人清净。宋妃娘娘如今也是百忙的人了。二哥哥在梧桐苑里立了整个时辰,母亲实在不忍心了,方才将诰命的章印拿了出来。好在帖子将将送进去,便见你出来了。”
陆茹若絮絮说着,玉昀听得有一句没一句。
陆北乔如今再是上心,也不知还有什么用。回想来昨夜情形,若她沦为内侍玩物,陆府也该要未免玷污了清明,和她划清干系。也不知陆北乔那时,会怎么看她?
“啊。嫂嫂的手是怎么了?”
陆茹若注意到玉昀腕上的痕迹。红红的一道,在她如冷玉的肌理上,很是鲜明。
阿翡昨夜虽将信将疑,此下却忙着替主儿解释。“昨儿主儿昏昏沉沉,被宋妃娘娘身边那小婢子扶着。那人下手也没个轻重。这会儿已在养心殿里被宸王殿下问责了。”
陆茹若到将阿翡的话全全当真了去:“我上回崴了脚,房里还留着些扭伤的药。一会儿到了府上,我便与嫂嫂拿来。”
玉昀这方道,“多谢茹若。”
马车行来陆府门前,便缓缓停落下来。车门被人从外拉开,霍广已候着门外一拜。
“公主已到了府上,霍广便先回去与少主复命了。”
玉昀由阿翡扶着,落了马车。才与人家道了声多谢。
陆北乔正赶来,也跟着玉昀与那小将军道了声谢。见那挂着宸王府上家徽的马车,被霍广一行领走。陆北乔方问起玉昀。
“公主看来,是得了宸王照拂?”
玉昀并没有心虚的意思,昨夜若非闯入别院,她许也回不来陆府了。可陆北乔又哪里知道他那位姨母和掌印江随的龌龊打算。
“得皇叔怜惜,赐了车马回府。”
“我有些乏了,便先回去若水院了。”
“怜惜…”陆北乔却不自觉地咬着字眼。又见玉昀要走了,忙要来扶着,“我送你回去。”
玉昀便忙寻着阿翡搭了手过去。“二爷诸事烦身,不必了。”
“……”陆北乔怔了一怔,却还是跟在了身后,将她送回了玉檀阁。
轻音正候在玉檀阁的大堂里,见人回来,又是惊喜,又是松了一口气。“奴婢就说,主儿万福,该是没事儿的。”
宋氏昨夜晚归,轻音本也在门前候着人。宋氏本只说公主要在玉檀宫中留宿一宿。还是大姑娘偷偷过来若水院,说起玉昀在庆丰殿晚宴上,被人扶走之后不见踪迹的事。
轻音这才去东苑寻了陆北乔。是以陆北乔整夜未眠,一早,便去了梧桐苑里与主母对峙。拟了帖子要去宫中接人。
玉昀安慰轻音道。“都是安好的。”罢了,便扶着阿翡往楼上去。又说,“我是真的乏了。叫二爷回吧。”
陆北乔抬眸仰看着正上楼的人,“公主,可要寻许太医来请个脉象。”
“……”玉昀脚下顿了顿。许太医素来知道她的身子,而她昨日方用过那味不堪的药,若叫许太医诊出个蛛丝马迹,便是什么都说不清了。
“二爷近日在翰林院,很是悠闲么?”
这话轻飘,似是有些关心。可温声之中,仔细琢磨,便能听得几分不大耐烦的意思。
陆北乔一时语结。她素来都觉着翰林院修书太过繁忙,念着他为何不能早归。如今却是一刻都不愿他多留的意思。
他唯有垂眸答道:“不是。只是听闻,公主昨夜复发旧疾,还是请许太医来探探的好。”
他别无它意。不过是一夜未眠,眼前全是她病中惨白的唇色,直至天明,方迷迷糊糊睡着了一会儿,耳旁却总响起她那阵子的小咳之声。
醒来,他便隐隐知道。
他待公主,许是早就放不下心了。
可此时却只听得楼上话语声冷冷淡淡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