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师叔跳舞。

没见过她足尖点在王莲之上，轻盈转身。裙摆飘在空中，阳光照在转动的秀发上，她回眸望向亭台时候，目光游离，像在看谁。叶离知道那不是在看凤黯，接着她的目光垂下，继续舞动身姿。

叶离呆呆的看着。

以往师叔每每出现，都只是让人和妖过目不忘。尽管她美丽的惊艳窒息，但面上的漫不经心和冷漠，却又让人觉得她难以接近。好像她的气质中，无论如何遮掩，都暗含着一股冷漠。

不知师叔今天是怎么了，叶离甚至都未见过她回到丹顶鹤的样子。可如今，微风轻拂湖面，泛起波澜，王莲有些晃动，师叔翩然而上，单脚点王莲叶片，随着裙摆转动，她回眸的瞬间，变回了丹顶鹤。

叶离看到她通体雪白，头顶裸露无羽、呈朱红色，额与瞳目边有微微的黑羽，眼后方的耳羽至枕白色，颊、喉和颈有黑色的羽毛；她的腿很长，身形瘦高，在王莲上翩然踱步，展开双翅旋转，犹如舞动白色的裙摆。

随着乐律悲伤而至，丝羽师叔只是一个起跳，在空中，配合着那韵律，回到人形。裙摆翩然舞动，她落下来时，眼眸望向亭台，像在看什么，目光热烈，充满希冀。

叶离不知这眼神何意，是为谁？

身边的凤黯师叔看的有些发愣，他禁不住发出感慨道：“你看我们家丝羽多美，便是人族最美的冰璃君也没法和她相提并论。这一舞，别说是冰璃君，便是那玉之烟来，恐怕也比不过呢。”

他话说的得意洋洋，就像丝羽师叔已经嫁给他一样。

黑亚天师叔在一旁听着，撇撇嘴，面露不屑，但什么都没说。

鸻鸢姑姑此时将不满的目光投向凤黯，显得有些不耐烦。

她冷声道。“你一天到晚我们家，我们家的。可丝羽什么时候承认过你？”

她话说的责备。叶离知道鸻鸢姑姑，不喜欢凤黯每天把我的丝羽挂在自己嘴边。她为此说过他几次，希望他尊重一下丝羽，可凤黯师叔就是不改。现在姑姑语带嘲讽，叶离想起他倒地的时候，丝羽师叔看都不看他一眼，便离开了。

那一刻她的心突然被揪的一阵疼痛。

可凤黯师叔却满不在乎。他把盘碟里的枣泥糕夹起来，放进嘴里，然后吞下去。他先看看丝羽师叔，然后再看鸻鸢姑姑，露出满不在乎的笑容，冷声道：“我不需要丝羽承认什么，也不需要她否认，我只希望她开心。”

凤黯师叔说着，就像他真的不在乎

师傅此时望向凤黯，叶离发现她先轻叹了口气，犹豫片刻，然后才道：“凤黯啊，虽然样貌不甚起眼……甚至还挺凶恶，可对丝羽的那份心，是天地可鉴的。”她语毕，黑亚天师叔静悄悄给她斟上茶，又给她夹了一块点心。

大家围坐一起说笑着。

熊哥呆呆的望向丝羽师叔，用了很久，才道：“可师叔这舞是跳给谁的呢。”

他语毕。

大家都是一怔。

接着他们望向丝羽师叔，看她舞姿灵动，裙裾飘逸，恍如九天仙女自在自乐。

乐曲的韵律至此时，又忽然低沉下去，像遭遇了什么危机，变得凌乱，却又深深的埋伏着什么。师叔弯下腰，又回到丹顶鹤的外形，接着她轻盈的转身，在王莲之上，来回舞动。

叶离想，师叔这是跳给谁呢？

除了凤黯师叔与师傅，难道是黑亚天师叔和鸻鸢姑姑？

可她觉得不是。

这时平安和喜乐异口同声道：“那个妖一定好幸福，有师叔为他起舞。”

他俩说着，旁边的凤黯师叔怔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了什么。他这时候环视在场的所有妖，然后拿起酒壶，猛然灌进嘴里。透明的酒浆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犹如泪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