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跃下马来,眨了眨眼睛,指着周围众人笑道:“鹤之一向喜欢跟我玩笑,今儿恐怕又是他做的局,对不对?你们这群人,肯定是被他收买了,跟我闹着玩,想看我出丑好逗他笑的。
“……是不是?
“是鹤之在逗本王玩。
“是不是……?”
他说着,眼眶却不知不觉间变得通红。
抱着药箱的大夫默默闭上眼。
他跪地,低头拱手。
“王爷,还请……节哀。”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赵宪的面颊向下滚落。
明明泪如泉涌,他却依旧仰头大笑。
“哈哈,连你都骗我!鹤之给你们多少银子?别扯啊,我不会上你们的当的,我不会上你们的当,你们走开!都给我走开!”
他推开拦在身前的侍卫,忽然大跨步走到那担架前,发泄一般狠狠将白布掀开。
孟逸正静静地躺在下面。
他闭着眼,抿着唇,是出乎意料的安静,同寻常那副聒噪的样子很不一样。
赵宪有一刹那,是确信自己猜测的。
毕竟人人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他并非不知道孟逸是什么东西,可孟逸是他的伴读书童,两人自小长大,形影不离,是一同偷过果子,一起掏过鸟窝的交情。
孟逸的确被护国公宠得无法无天,在淮京城中横着走,人人都唾骂孟逸是个纨绔子弟,可于他赵宪来说,却是过了命的交情。
他也知道孟逸是个什么德行。
可是他从未想过,这自幼跟在自己身边插科打诨的混蛋会死。
他越想心里越难受,笑声便化作哽咽,最后便是如水泄般的伏在尸体上嚎啕。
一旁的众人却是默默地望着。
除了赵宪之外,无一人同情。
沈清漪更是忍不住冷笑一声。
若非孟逸前日里用“只有女子会受害”这番狗屁言论来教唆赵宪继续狩猎,只怕他也不会死。
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至于赵宪,更是不值得同情的货色。
明知好友本性,却不加以劝阻,反而纵容。
明知已有女子受了伤害,却仗着男子身份而不顾女子性命执意继续狩猎。
这举止同孟逸本人又有什么两样?
而那一边,为沈经年检查的大夫已缩回了手。
沈清漪急切询问:“大夫,我哥哥怎么样了?”
大夫摇了摇头。
沈清漪登时天旋地转。
然而就在她眼泪落下来的前一刻,大夫及时地开了口。
“沈公子并无什么大碍。”
沈清漪的眼泪便顿在了眼眶。
无大碍你摇个锤子的头啊!
她将泪花拂去,看着从沈经年身上拿下来的羽箭,道:“不对啊,我哥哥胸口都被这箭扎穿了,又怎会无碍?”
大夫哽了哽。
“这……沈二公子的胸肌坚硬如铁,这箭头虽说刺入了他的胸膛,却也只是皮外伤罢了,想来上两日药粉便会痊愈。”
“……”
沈清漪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