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地府转了一圈,姚沐婵又折返天庭,就任司刑殿,依然在狱神的无忌殿当差。
那时是助手,并无确切的仙职。如今有了狱神特意给她加设的仙职,叫典籍官,专门将狱神所审的案件整理成册。
确切来说,干的还是助手的活儿。
*
姚沐婵本想着如今该低调做事、安分当差,却没想到,因为狱神的关系,她再度成为仙家议论的对象。
只不过昔日木莲的风评略差,多半是些非议。
此番哪怕她尚未做出什么功绩,众仙对她多有褒语:狱神亲自提携的人,定然有着不一般的天赋和潜力。
此刻,无忌殿。
姚沐婵看着文事官但信拿来的二十几只毫笔,不得不说,对于修理毫笔这件事,她的确很有天赋。
这才来三天,就已名声在外。
因着这些天狱神带刑兵下界追查食阴鬼的踪迹,尚没来得及给她布置工作。她闲来无事,就干起‘老本行’,帮狱神修整毫笔。
想必他用笔格外勤快,先前她帮他修过桌上的毫笔,一个多月就已开叉发硬。
昨日但信来找她时,她正在把开叉的毫毛一根根挑出来。
但信随口笑道:“尊上颇有眼光,每回招的人都会修整毫笔。可惜我们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没一个手巧,每个月都得扔掉许多毫笔。”
她只是客气的应了句:“扔掉多浪费,拿来我帮你们修整。”
他倒是不客气,今日就将二十几只发旧的毫笔送到她面前。
道:“这都是通明殿要处理的旧笔,劳你帮忙修整。”
姚沐婵秀眉微微蹙起,其实是烦恼里头大多数笔需要补充新的毫毛,该去哪儿弄些好点的毛?
但信以为她犯难,忙不迭递上个布袋,摊开在桌上,笑道:“这是大家的一片心意,不算顶贵重,但也有些奇宝。”
姚沐婵只是瞥见一颗硕大的紫粉宝珠,两眼险要被闪瞎。
她一边从容的包好布袋,一边和气的说:“咱都是司刑殿的同伙,不是...…同僚,客气什么呀!只是二十几支,不多不多。”
奇珍异宝谁会嫌多?
但信谢过,正要欢喜的离开。
她又状似无意问道:“不是还有狱录阁、刑殿和天牢吗?他们的笔要不要修?”
但信见她这般爽快,喜滋滋的应道:“当然要修!”
*
次日,但信带着各殿的管事官,亲自送上要修整的毫笔以及谢礼。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姚沐婵这两天修笔修得格外勤快,白天在司刑殿修,晚上拿回丰枢宫修。
但有几只毫笔实在惨不忍睹,就剩那么三五根还算完好的毫毛可以用,只能将毫毛全部更换,相当于重制一支笔。
要不怎么说她在这事上颇有天赋。
她问但信要来些做笔的兔毛,只用了一晚上,便翻新两只毫笔。笔尖劲挺而锋利,落笔干脆利落。
次日,但信拿着那两只毫笔,惊喜连连:“我真怀疑你上辈子是个做笔的工匠。”
一传十,十传百,一日之间,天庭皆知狱神从地府招来的那位小官有个不一般的本事——修笔制笔。
最后传到了天帝耳中……
***
五天后,狱神率刑兵返回天庭。
已近傍晚,他要赶回丰枢宫,便在天门与刑兵分道。
穿过三重云海,丰枢宫的大门遥遥显现,他却不由诧异——素来冷清的丰枢宫外,竟站着三位仙官。
他在云端眺望,只见他们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往英招手中塞着笔袋和木匣。
狱神落下云头,上前就问:“诸位何故聚在门口?”
几人闻声,连忙转身,见到来人,原本的笑脸陡然一收,惶惶作礼:“见过狱神。”
还不等他开口,三人匆匆别过,御风离开。
狱神目光带着疑问,看向英招。
英招摊手道:“尊上许是领了个招财童子进门,大家每天都往宫里给她送礼。”
狱神刹那沉了脸,身为司刑殿的官员,切不可随意收礼,这是殿内的规矩。
英招看出他的忧心,笑道:“天帝也托侍从送了礼。”
总不能连天帝一并训斥吧?
“天帝送礼给她?”狱神越发困惑。
英招便将姚沐婵帮众官及天帝修理毫笔的始末,与他详尽述来。
原来天帝有一只称手的玉笔,笔毫尽断,依然不舍丢弃。听闻她善修毫笔,天帝便托侍从将玉笔交给她,让她试试。第二天她就将修好的笔带给天帝。天帝大喜,盛赞这笔写时行云流水,落字如劲龙腾跃,用起来十分顺手。
得到天帝夸奖,有些仙官也欲试。
天帝说姚沐婵费时费力帮大家修理毫笔,是件苦差也是善差,各仙给予礼物回赠在情理之中。
所以各位仙官除却带上笔,还会附赠礼物。
狱神听罢,依然蹙眉。
他以为她只会帮他修笔....
“她在屋里?”他问道。
英招摇摇头:“她方才出了门,说要去万枫林找兽毛。可万枫林皆是树,哪来的兽?”
他话音刚落,连门都没踏入的狱神,直接往北边的万枫林飞去。
***
天庭北郊,万枫林。
寻至弦月东升,姚沐婵也没见到那只黑猫。
“难道被哪位仙家也圈养起来了?”
她正失落,扭头折返,忽闻一声‘喵呜’自侧后方传来。
她赶忙转回身,循声抬头,果然见那只黑猫正雄赳赳的站在树枝上。
姚沐婵顿时喜上眉梢:“你可算出现了!”
她纵身一跳,双足轻盈的落在树枝上,弯身将它抱起,动作自然而然,好似笃定它不会跑开。
它的确没抗拒,站在原地不动,就像等着她来抱。
姚沐婵背靠树干坐下,一手托着它身子,一手梳理它的毛发。它眯起眼仰着头,软软的靠在她臂弯。
她知道兽类嗅觉灵敏,许是认得她的气息,笑问:“你还认得我?”
黑猫喵一声,脑袋枕着她的手,似乎很享受她的抚触。
姚沐婵想起之前的事,捏了捏它耳朵,道:“那晚在我屋外,你发的什么脾气?突然就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