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年级正式放假后,课间休息安静不少。没有了一阵接一阵的呼啦啦跑楼声,起风的时候,楼外葱郁茂盛的玉兰叶子就闹了许多。
理科一班周五最后一堂课是英语随堂考。
上午雷阵雨,中午放晴,午后风声渐大,玉兰上未干的雨水淅淅沥沥往下掉,不知道的还以为又下雨了。
空气湿润,温度不是很高,尽管仲夏就在眼前,这一刻倒有些暮春意味。
闻京他们班最后一堂课是自习,属于有问题找老师,没问题就可以走。他这会正挂着书包靠在后门等他们几个放。待会要和梁径时舒一起打球。
时舒翻过最后一页阅读,视线抬起看到窗外,云层高得不可思议,好像下一秒就会逃离地球、出奔太空。
他仰头看了会,身侧梁径注意到也去看,但他很快就低头继续写了,而时舒直到英语老师在讲台上咳嗽才收回注意力。
梁径很快写完交卷子。时舒还有最后一个阅读和小作文,他看着梁径走出教室,然后转身在走廊里朝他笑。背后玉兰簌簌作响,碧绿枝叶间折射来的光线清润透亮,落在梁径一侧身躯,勾勒出少年笔直修长的轮廓。
时舒也忍不住笑,他注意力没梁径来得专注,笑着笑着就容易忘正事。
梁径指了指他面前的卷子,时舒低下头继续啃阅读。
班里陆续有人交卷子,座椅碰撞,耳边传来纸页翻折的清脆声。
原曦收拾好书包出来,对梁径和闻京说:“我还要补习。先回去了。晚上九点‘迎尚’吃烧烤?”
闻京点头:“好啊。你们终于记得叫我了!”
梁径也点了点头。他看着教室里埋头写卷子的时舒,白皙手肘压在桌沿,压出一截淡红色痕迹,时舒抬手翻卷子的时候显露出来,一会又被压了下去,覆在雪白的卷面上。
落在肩头的光线忽然带来一丝热度,梁径移开眼,喉结微微滚动。
原曦还在和闻京说话,嗓音低低的,教室里三三两两有人站起来交卷子,窗户上人影模糊。
移开的目光没有在别处停留太久,片刻梁径又望了回去。
他们几个高二以后越来越忙。
原曦方安虞都报了语数英主课补习。不同的是,方安虞爸妈专门请了家教来家里给方安虞补,所以方安虞一放学就得赶回家。原曦是在校外一所教育机构补习,内容不止涉及高三课业,还有一些拓展和启发课程。闻京周一到周四放学后得参加校篮球体育特长生训练,周末还有加训。偶尔他会拉着梁径时舒一起。这三个打篮球的时候,原曦会顺路拐过去看看,方安虞是一点时间都没有。
就是难得的周末,也被课业和训练切割得七零八碎。
有回周六晚上,时舒溜达去南棠街口的“迎尚”买可乐,遇上刚下补习班的原曦,两个人说了好一会话。原曦说自己补得快吐了。时舒笑喷,一边喝可乐一边说待会回去还要和梁径做听力。可待会待了不知道几会,一瓶可乐喝完,他还站在马路牙子上听原曦讲补习班有多难搞。
后来梁径找出来,时舒又跟着进“迎尚”,说还要喝可乐。梁径没让,说你别骗人,张嘴都是可乐,还可乐。
那会晚上九点多,梁径买了三盒酸奶,三人吸管刚插上,背后方安虞结束补习从“迎尚”出来,气息奄奄的,一边礼貌送家教老师走,一边去冰柜拿冰激凌。
隔壁烧烤摊子早就支起来,夏夜烟火气味里夹杂肉质的鲜美和蔬菜的清香,方安虞饿死了,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吃烧烤。于是一伙人吃到十一点。方安虞爸妈店里对账结束,他们才散。
这件事第二天毫无意外被闻京知道,闻京气得半死。方安虞说下次一定请。但这个“下次”好久没来,主要时舒也没时间再去“迎尚”,也就没再遇到过原曦。
打完球天还没黑。
三个人坐在高高的大操场观众席上吃冰激凌。时舒不敢多吃,舔了几口就给梁径吃。但是又馋,中途要回来好几次。
闻京早就见怪不怪,他吃得飞快,几口就咬没了,生怕时舒吃完梁径的来吃他的。
小时候在安溪玩,大夏天除了西瓜就是冰激凌。
刚来安溪的时舒心满意足吃了一整根冰棍,当晚就拉得发高烧。好在老宅有住家医生,这是专门给梁老爷子看顾身体的,医生说时舒免疫力太弱,以后饮食方面生冷得忌,长大了会好些。梁老爷子就问怎么回事。医生给小时舒诊完,他也不是儿科方面的专业,估摸着说,可能是早产儿。
第二天梁老爷子给丁雪去电话,丁雪说确实是早产,刚八个月就出来了,保温箱里住了三十来天。后来舒茗时其峰捧在手心里养,砸了不知道多少钱下去,才养得这样活蹦乱跳没心没肺。
梁老爷子骨子里觉得男孩子不能太金贵,听完只说这样啊......后来还是让梁径闻京原曦方安虞带着时舒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倒是梁径,被一晚上拉得全身惨白的时舒吓怕了,冰棍再也没给时舒吃过整根。